第6章 你想干什么?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我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傅承聿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情绪,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流汹涌。他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想要探一探我额头的温度。
我猛地偏头躲开,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排斥。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最终缓缓收回。他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你发烧了,昏睡了一整天。医生来看过,说情绪波动太大,加上淋雨,需要静养。”
他避重就轻,完全没有回答我的核心问题。
“静养?”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拜你所赐,我现在一无所有,工作可能也保不住了,确实可以‘好好静养’了。”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装修极其考究的卧室,低调奢华的风格,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品味。但这陌生的环境,只让我感到窒息。
“这是哪里?我要回去。”我撑着虚软的身体,想要坐起来。
“回去?回哪里去?”傅承聿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回那个你和陈驰准备的婚房?还是回你那个租来的小公寓?”
他俯身,双臂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困在他的阴影里,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江晚,你认清现实。陈驰不要你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选择了报复你,他搂着别的女人把你像垃圾一样丢掉!”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穿我勉强维持的镇定。
“这不都是你希望看到的吗?!”我失控地低吼,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傅承聿,你出现,你搞破坏,你让他恨我,你一步步把我逼到绝路!现在你满意了?看到我这副样子,你痛快了?!”
“我不痛快!”他突然低吼出声,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暴躁,“我看到你为他哭,为他难过,我他妈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猛地直起身,烦躁地在床边踱了两步,像个困兽。
“是,我混蛋!我用最蠢的方式想把你抢回来!我以为让你看清陈驰的真面目,让你对他失望,你就会……你就会回到我身边。”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肩膀的线条紧绷着,“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你会那么难过,没想到他会用那种方式对你……”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挫败感。
“晚晚,我不是想毁了你。”他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属于别人。”
“所以你就毁了我的生活?”我悲凉地看着他,“傅承聿,你的爱,太可怕了。三年前是,现在依然是。我承受不起。”
我掀开被子,不顾身体的虚弱,执意要下床。“我要离开这里。”
“你不能走!”他一步上前,拦住我,语气强势。
“凭什么?”我抬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傅承聿,我们早就分手了!你没有资格限制我的自由!”
“就凭这个!”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吃痛,“就凭我还爱你!就凭我这三年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爱?
这个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如此荒谬和讽刺。
“你的爱,就是恨我入骨?就是砸了我的家?就是在我的订婚宴上让我身败名裂?”我用力想挣脱他的桎梏,却徒劳无功,“傅承聿,放手!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不可能!”他眼底翻涌着疯狂的占有欲,“江晚,我告诉你,不可能!既然我找到了你,就绝不会再放你走!”
“你混蛋!”
“是,我混蛋!我认了!”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不顾我的挣扎,紧紧抱住,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闷闷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随便你怎么骂,怎么恨我,都行。但是离开我,想都别想。”
他的怀抱,熟悉又陌生。曾经是我最贪恋的港湾,如今却只让我感到恐惧和窒息。
我停止了挣扎,因为知道毫无用处。身体因为高烧和情绪激动而虚弱无力,靠在他怀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剧烈心跳。
“傅承聿,”我闭上眼睛,疲惫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次,我没有得到回答。
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我,仿佛要将我揉碎进他的骨血里。
第7章 无处可去
最终,我还是没能离开那栋房子。
一方面是因为傅承聿的强势看守,他几乎寸步不离。另一方面,是我确实无处可去。
我给公司打电话请假,部门总监的语气有些微妙,只让我“好好处理私事”,显然订婚宴上的风波已经传开了。我登录社交软件,发现有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事给我发了消息,语气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甚至有人直接转发了本地八卦论坛的帖子链接给我。
帖子标题耸动——《豪门订婚宴现场上演惊天大瓜!前任现任修罗场,女主疑似被退货!》
里面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天宴会上傅承聿的话,以及后续陈驰带着陈露离开,留我一人应对残局的情景。得我手脚冰凉。
我关掉手机,心脏像是被浸入了冰水。
我的社会性死亡,大概已经完成了。
陈驰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或者,是彻底将我从他的世界里剔除了。我尝试着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想问问关于婚房里的我的物品如何处理,显示的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已经拉黑了我。
真是干净利落。
看,这就是我以为的温柔救赎。当触及到他最在意的尊严时,他可以变得如此冷酷和决绝。
傅承聿将我安置在主卧,他自己睡在客房。他请了保姆和医生,按时给我送药、送饭,监测我的体温。他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情绪外露,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或者处理他自己的工作(他直接把书房搬到了卧室外的小客厅)。
我们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的平静。
但我能感觉到,他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压抑着怎样的风暴。他的眼神总是胶着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让我不安的占有欲。
这天下午,我退烧了,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花园发呆。
傅承聿端着一杯温水和药走进来,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把药吃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我默默地拿起药片,就着温水吞下。
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我已经让助理去处理你公寓退租的事情,你的东西会全部搬过来。”他忽然开口。
我猛地抬头:“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那个地方不安全,环境也不好。”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我不需要!”我抗拒道,“傅承聿,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有权决定自己住在哪里!”
“那你告诉我,你打算住在哪里?”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眼神锐利地看着我,“回你那个马上就要到期的小公寓?然后等着被房东赶出来?或者,去找陈驰,求他收留你?”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人。
我咬紧下唇,无法反驳。是的,我经济拮据,之前为了筹备婚礼,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和陈驰分手后,我连短期内找到一个合适的、支付得起的住处都困难。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倔强地别开脸。
“我管定了。”他斩钉截铁,“江晚,你还没认清现实吗?除了我这里,你无处可去。”
他的话,残忍,却真实。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哀笼罩了我。我就像是他掌心的一只飞蛾,无论如何挣扎,似乎都逃不出他织就的网。
“为什么……”我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哽咽,“傅承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三年前是你说的,恨我入骨,碎了就是碎了……既然碎了,为什么现在又要来纠缠?”
这是我心里最大的结。
当初分手时,他那决绝的、充满恨意的眼神,我至今记忆犹新。那不像是在演戏。如果他还爱我,当初为何要那样伤害我?如果他不爱,现在这偏执的纠缠,又算什么?
傅承聿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有些晦涩难懂。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房间里凝滞的气氛。
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一变。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喂?”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傅承聿的侧脸线条越来越冷硬。
“我知道了。”他沉声说,“我马上过来。”
他挂了电话,转身看向我,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深沉。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仿佛我只是他圈养的一只金丝雀。
“如果……我偏要走呢?”我抬起头,不服输地看着他。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将我禁锢在他的气息范围内,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你可以试试看,江晚。”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
“看看没有我的允许,你能不能踏出这扇大门一步。”
说完,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袖口,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房间里,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绝望的掌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