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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敏感患者(一)(2 / 2)

“表面上冰清玉洁,背地里不知道多骚呢,估计也就宗崎那种混混治得了她……”

“你说宗崎玩多久会腻?我赌不超过一个月……”

污言秽语像肮脏的泥水,泼洒过来。乌妤握着筷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站起来反驳,想让他们闭嘴,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羞耻感笼罩了她。敏感症在这种时候尤其可恶,那些恶意的词汇被放大,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刮擦着她的耳膜。

就在她几乎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个身影如同旋风般卷了过去。

是宗崎。

他甚至没给那两个男生反应的时间,一手一个,抓着他们的头发,狠狠地把他们从座位上掼到了地上!

“砰!砰!”两声闷响,伴随着餐盘落地的碎裂声,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

宗崎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眼神狠戾,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他一脚踩在其中一个男生的胸口,弯腰,捡起地上一个滚落的馒头,塞进了那个还在叫骂的男生嘴里,动作粗暴得让人心惊。

“妈的,老子的人,也是你们能嚼舌根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他俯视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舌头不想要了,可以直说,老子帮你割了。”

那两个人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求饶。

宗崎却没再看他们,他直起身,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脸色苍白的乌妤身上。

那一刻,食堂里所有的目光也都跟着他,聚焦在乌妤身上。她感觉自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无所遁形。他的维护,他的暴力,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安全,反而将她推向了更尴尬的境地。

他走到她面前,无视周围的一切,伸手想拉她:“走了,这儿脏。”

乌妤猛地甩开他的手。

她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带着一种冰冷的失望:“宗崎,你以为这样很英雄吗?”

宗崎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

乌妤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用暴力让他们闭嘴,和他们用流言伤害我,本质上有什么不同?都是强迫,都是噪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酸涩:“你只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把我变成更大的谈资!让我更不得安宁!”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错愕又逐渐阴沉的表情,转身快步离开了食堂。

这一次,宗崎没有追上来。

乌妤知道,她的话伤到他了。那个看似无坚不摧的宗崎,或许内心深处,也有他不愿意被触碰的柔软和……笨拙。

他只是在用他唯一熟悉的方式——攻击和占有,来对待她。像一只不懂得如何表达亲近的小兽,只会用尖牙和利爪,在自己看重的东西上留下印记。

可是,她不是他的所有物,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自己感受和界限的、敏感的“患者”。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却无比坚韧的墙壁。他拼命想砸碎它闯进来,而她,害怕被碎片伤得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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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伤口与糖

那次食堂冲突后,宗崎消失了一段时间。

没有了他的“偶遇”,没有了他的视线骚扰,没有了他制造的种种噪音,乌妤的生活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但奇怪的是,这种平静并没有让她感到舒适。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在图书馆寻找那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身影,在操场上留意身后是否跟着熟悉的脚步声,在公共课上习惯性地感受后排那道炽热的目光。

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突然出现时一样,又突然地抽离了她的生活。

乌妤告诉自己,这样很好。这才是她应该过的、正常的生活。

直到那个周五的深夜。

她刚从二十四小时自习室出来,准备回出租屋。走到小区楼下那片光线昏暗的绿化带时,隐约听到压抑的喘息声。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快步离开。

然而,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树影里走了出来,几乎是摔在了她单元门的台阶上。

是宗崎。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头发凌乱,黑色的t恤上沾着深色的、疑似干涸血迹的污渍,一条胳膊不自然地垂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微微仰着头,闭着眼,胸口剧烈地起伏,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乌妤的脚步顿住了。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不要招惹麻烦,尤其是宗崎这种浑身上下都写满“麻烦”两个字的人。

可是,看着他此刻脆弱又狼狈的样子,那个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宗崎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受伤的、孤独的少年。她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无法移动分毫。

似乎察觉到有人,宗崎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带着散漫或戾气的眼睛,此刻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湿润,眼神却依旧锐利,像受伤的野兽,充满了警惕。

但在看清是她的一瞬间,他眼中的警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惊讶、自嘲,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依赖?

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有的、痞气的笑,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变成了抽气。

“咳……吓到你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乌妤没说话,只是走近了几步。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不适。她看到他垂着的那条胳膊,衣袖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的伤口虽然简单包扎过,但渗出的血迹已经浸透了粗糙的布料。

“怎么回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什么,”宗崎别开脸,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跟几只野狗打了一架。”

他显然在撒谎。但乌妤没有追问。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可以互相坦诚伤口的地步。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晚风吹过,带着凉意,宗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乌妤看着他苍白的唇色,和那微微发抖的身体,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突然软了一下。

她默默地打开单元门,然后侧身,让开了一条通道。

宗崎愣了一下,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上来吧。”乌妤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语气里的意思却很清楚,“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宗崎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乌妤看不懂的情绪。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扶着墙壁,有些吃力地站起身,跟着她走进了楼道。

乌妤的租房很小,但收拾得极其整洁,空气中弥漫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淡淡的冷冽清香。宗崎高大的身躯一进来,似乎瞬间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让乌妤感到一丝不自在。

她让他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则去翻找医药箱。

处理伤口的过程很沉默。乌妤的动作不算熟练,但很轻柔。她用消毒水小心地清洗着他胳膊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看着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的伤痕,她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打架能造成的。

宗崎一直没吭声,只是在她用棉签触碰伤口时,肌肉会下意识地绷紧,额上的冷汗更多了。

处理好伤口,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好,乌妤才松了口气,额头上也沁出了细汗。

她起身,想去给他倒杯水,却被宗崎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拉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触感粗糙,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定的力量。

乌妤身体一僵,却没有立刻甩开。

宗崎抬起头,看着她,眼神不再是平时的散漫或戾气,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直白的认真。

“乌妤,”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心脏,“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他指的是食堂那些流言。

乌妤垂下眼睫,没说话。

宗崎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开口,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艰涩:“我知道我的方式不对……我总是搞砸。我习惯了用拳头解决问题,习惯了让人怕我……因为只有这样,才没人敢靠近,才没人能看到……”

他停住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但乌妤听懂了。才没人能看到他内心的脆弱和不堪。

她忽然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我们是一类人”。

或许,他说的并不全错。他们都用坚硬的外壳包裹着自己敏感的内心,只是方式不同——她选择冷漠疏离,他选择张牙舞爪。

就在这时,宗崎用没受伤的手,在裤兜里摸索了一下,然后摊开掌心。

里面躺着几颗包装有些幼稚的水果糖,糖纸上沾了点暗红色的血迹。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笨拙的、近乎讨好的意味,像做错了事想要弥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孩子。

“给你的。”他把糖往她面前递了递,声音闷闷的,“吃点甜的……就没那么烦了。”

那一刻,看着那几颗带着血迹的、皱巴巴的水果糖,看着他胳膊上刚刚包扎好的、为她而受的伤(她几乎可以肯定),看着他眼底那抹小心翼翼隐藏的脆弱和真诚……

乌妤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胀。

所有筑起的防线,所有告诫自己要远离的理由,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这个疯子。

他撬开了她的锁,闯进了她的生活,用最粗暴的方式在她的世界里横冲直撞,然后,在她以为他只会制造伤害和噪音的时候,又递过来几颗带着血污的、齁甜的水果糖。

她该怎么办?

乌妤没有去接那几颗糖。

她只是看着宗崎,看着他那双此刻无比清晰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轻声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宗崎,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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