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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爱如荆棘缠绕(五)(2 / 2)

“秦屿让你活到现在,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继续说道,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捉摸不定的平静,“而我在这里,也不仅仅是为了确保你‘意外’死亡。”

他的画,像是一块块拼图,逐渐在我眼前拼凑出一个模糊的、更加庞大的轮廓。秦屿留着我,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那份“莫须有”的保险柜文件?这个“陈警官”在此,似乎也肩负着更复杂的使命?

“那你想要什么?”我直接问道。

“合作。”他吐出了两个字。

合作?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屿的人,要跟我这个“叛徒”合作?

“合作什么?”我强压下心中的荒谬感,冷静地问。

“找出‘影子’。”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他(她)清理了陈铭,扳倒了赵老歪,动作太大,已经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他(她)必须被清除。”

果然!他的目标也是“影子”!秦屿在内部进行清洗!“影子”这个曾经最隐秘的利刃,如今似乎成了需要被拔除的肉中刺!

而他要与我合作?是因为我可能是唯一与“影子”有过接触,并且被他(她)主动联系过的人?

“我凭什么跟你合作?”我冷笑,“帮你们清除异己,然后呢?等着被你们兔死狗烹?”

“你没有选择,阿晚。”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现实意味,“不合作,我现在就可以以越狱未遂的罪名,让你在禁闭室里‘病故’。合作,你至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或许……还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自由。”他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或者说,一个……相对自由的机会。以及,报复秦屿的机会。”

自由?报复?

这两个词,像最甜美的毒药,诱惑着我。

他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他是秦屿的人,怎么可能帮我报复秦屿?

但……万一呢?万一他们内部真的出现了我所不知道的裂痕?万一这个“陈警官”,另有所图?

巨大的风险,与渺茫的希望,在我心中激烈交战。

管道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水滴声,规律地敲打着寂静,也敲打着我的心理防线。

他在等待我的答复。

我知道,我的下一个决定,将真正决定我的生死,以及……未来道路的走向。

是拒绝,立刻迎来毁灭?

还是接受这魔鬼的契约,踏入一个更加凶险、但或许藏有一线生机的棋局?

我抬起头,尽管眼前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暗,但我仿佛能“看”到那双与秦屿极其相似、却更加锐利冰冷的眼睛。

良久,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管道中响起: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利用我?事成之后,你如何保证我的……‘相对自由’?”

这是一个变相的同意。我在试探他的诚意,或者说,在试探他所能给出的筹码。

黑暗中,我似乎听到他极轻地笑了一声。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阿晚。”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酷,“你只能选择相信,或者……不信。”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

“现在,从这里退回去。忘记今晚的一切。继续做你的囚犯734。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找你。”

“记住,不要试图再耍花样。也不要再接触任何可疑的人。包括……那个叫红姐的女人。”

“你的命,从现在起,暂时寄存在我这里。”

他的话,像最后通牒,也像……一道新的枷锁。

我没有再说话。我知道,谈判结束了。我得到了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但也将自己卖给了另一个,可能比秦屿更加莫测的魔鬼。

我默默地,开始向后退。管道内壁粗糙地摩擦着我的身体和伤口,带来清晰的痛感。但这痛楚,远不及内心那巨大的屈辱和不确定性带来的煎熬。

他跟在后面,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确保我不会再有任何异动。

我们一前一后,退出了那条本应通往自由的管道,重新回到了充满压抑和绝望的监狱阴影之下。

当我终于从管道口爬出,重新呼吸到那带着霉味和漂白粉气味的空气时,警报声早已停止,监狱似乎恢复了表面的秩序。

“陈警官”站在我身后,整理了一下制服,帽檐下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我身上,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记住我的话。”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

我独自一人站在堆满杂物的死角,浑身沾满灰尘和铁锈,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我抬起头,看着高墙上那方被铁丝网切割的、依旧黑暗的天空。

自由?报复?

魔鬼的契约?

前路,依旧一片迷雾。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游戏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我不再只是猎物。

我成了……徘徊在两只猛兽之间的,一枚危险的棋子。

而我,必须学会,在夹缝中,活下去。

【第十五章:魔鬼的契约】

回到牢房的过程,像一场模糊而惊悚的梦魇。

我避开偶尔巡逻的手电光柱,贴着墙根的阴影,如同壁虎般移动。每一次脚步声都让我的心跳漏掉一拍,仿佛下一秒,“陈警官”就会带着冰冷的镣铐从黑暗中走出,宣告我越狱未遂的终结。

幸运的是,混乱似乎尚未完全平息,看守的注意力依旧分散。我抓住一个空隙,闪身溜回牢房,几乎在我悄无声息地躺回硬板床的同时,沉重的铁门被狱警从外面重新锁死,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同牢房的其他人似乎睡得很沉,或是在装睡。黑暗中,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真实还是我臆想的警报余韵。

我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身体因为后怕和方才的剧烈运动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管道里那冰冷绝望的对峙,“陈警官”那如同毒蛇缠绕般的声音,还有那份被迫接受的、前途未卜的“合作”,如同循环播放的恐怖片,在我脑海中反复上演。

“你的命,从现在起,暂时寄存在我这里。”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套在了我的脖颈上。我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代价是彻底失去了自主权,成为了他——这个与秦屿血脉相连、目的不明的男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他要我找出“影子”。

他要我听话。

他许诺了虚幻的自由和报复。

我能相信他吗?

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与秦屿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存在我无法想象的裂痕或野心。

但更大的可能,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是为了通过我这条饵,钓出“影子”这条大鱼,然后……将我们一并清除。

无论哪种可能,我都身处绝对的劣势。我就像掉进蛛网的飞虫,挣扎只会让缠绕的丝线更紧。

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同惊弓之鸟。每一次狱警的巡视,每一次王管教的刁难,甚至每一次与其他囚犯不经意的对视,都让我神经紧绷,怀疑这是否是“陈警官”的试探,或者“清算”的开始。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监狱的生活恢复了令人窒息的“正常”。洗衣房的蒸汽依旧灼人,缝纫机的针头依旧密集地落下,放风时的天空依旧被铁丝网切割成小块。王管教依旧刻薄,但不再有针对生命的“意外”。那些监视的目光似乎依旧存在,但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观察。

“陈警官”也仿佛从未在深夜的管道中出现过。我偶尔在队列中看到他,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冷峻、尽职尽责的普通狱警,目光扫过人群,不会在我身上多停留半秒。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煎熬。

我强迫自己吃饭,强迫自己睡觉,强迫自己完成每日繁重的劳动任务。我知道,我必须活下去,必须保持体力,必须维持清醒的头脑。无论“陈警官”的计划是什么,我都需要力量和智慧去应对。

我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他。观察他巡视的路线,观察他与其他人(包括囚犯和其他狱警)互动时细微的表情和语气,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一点能让我窥见他真实意图的线索。

但他就像一个完美的演员,或者说,他本就如此深不可测。他的情绪几乎没有波动,行为模式严谨得如同机器。我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他身上那种与秦屿同源的、冰冷的掌控感,只是表现形式更加内敛,更加……耐心。

与此同时,我也在暗中留意红姐。自从“陈警官”警告我不要接触她之后,我就刻意与她保持了距离。红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谨慎和疏离,不再主动传递消息。

这让我对外界的信息来源几乎被切断。我像被蒙住了眼睛,塞住了耳朵,困在这座孤岛之上。

直到一周后,转机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那天在洗衣房,我因为长时间操作熨烫机,精神有些恍惚,不小心将一件囚服烫焦了一小块。这本来是可大可小的过失,但在王管教那里,无疑是送上门的把柄。

她尖厉地呵斥着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命令我立刻去仓库领取新的布料弥补“损失”,并且必须在晚饭前将烫坏的部分重新缝制好。

仓库位于监狱最偏僻的角落之一,平时很少有人去,管理也相对松散。我知道,这很可能不是巧合。

我低着头,默默接受斥骂,然后在王管教“快点滚去”的骂声中,离开了嘈杂的洗衣房。

走向仓库的路寂静而漫长。阳光透过高窗,在布满灰尘的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种预感攫住了我。

果然,在仓库那扇厚重的铁门背后,光线昏暗的货架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正是“陈警官”。

他背对着门口,似乎在查看货架上的物品清单,听到开门声,缓缓转过身。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眼神如同鹰隼,落在我的身上。

“来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我们只是约好在此见面。

我站在门口,没有靠近,警惕地看着他:“王管教是你安排的?”

“这不重要。”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将手中的一张叠起的纸条放在旁边的货箱上,“你需要的东西在第三排货架最里面。拿着这个,去找到它。”

他没有说“它”是什么,也没有解释纸条的内容。

我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拿起那张纸条。上面没有文字,只有用极细的笔画出的一连串看似杂乱的符号和箭头,像某种简易的迷宫或者路线图。

“这是什么?”我抬头问他。

“你的第一个任务。”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证明你的价值,也证明你的……诚意。”

“找到‘它’,然后呢?”我追问。

“到时候自然会知道。”他显然不打算透露更多,“记住,你只有二十分钟。仓库管理员被我支开了,但不会离开太久。”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朝着仓库另一个出口走去,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货架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仓库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手中这张莫名其妙的纸条,以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它”。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混乱和不安。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展开纸条,仔细辨认上面的符号和箭头。它们指向仓库深处,似乎是要我穿过几排特定的货架,最终到达某个位置。

我按照指示,在昏暗、布满灰尘和蛛网的货架间穿行。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布料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纸条上的路线很绕,似乎有意避开了一些可能被监控覆盖的区域。我心中凛然,“陈警官”对监狱内部的了解,远超我的想象。

终于,按照箭头的最终指向,我停在了一排存放着废弃桌椅和破损劳动工具的货架前。纸条的终点,指向了货架最底层,一个被旧帆布遮盖着的、不起眼的木头箱子。

“它”就在这里?

我蹲下身,掀开沉重的帆布,露出了那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箱。箱子没有上锁。我迟疑了一下,伸手打开了箱盖。

里面没有武器,没有通讯工具,也没有任何看起来像“证据”的东西。

只有几本厚厚的、封面空白、纸张已经泛黄的……账簿。

我拿起最上面一本,随手翻开。里面是用钢笔书写的、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代号,记录着某种物品的出入库信息,时间标注是……五年前。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些账簿……记录的是什么?为什么“陈警官”要我来找这个?

我快速翻看了几页,里面的代号很隐晦,我看不懂具体指代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这绝非普通的监狱物资记录。这些陈旧的账簿里,可能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是关于监狱内部的腐败,或许是……与秦屿的势力曾经在此地的活动有关?

“陈警官”要我找这个,是想让我挖掘出这些秘密?用来对付谁?监狱里的某些人?还是……秦屿?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细想。我将几本账簿迅速塞进怀里宽大的囚服内(幸好囚服足够臃肿),然后将木箱恢复原状,盖好帆布。

按照纸条背面的简易图示,我找到了离开仓库的另一条相对隐蔽的路径,避开了可能返回的仓库管理员。

当我抱着一摞替换的布料,气喘吁吁地赶回洗衣房时,王管教只是不满地瞪了我一眼,骂了句“磨磨蹭蹭”,便没有再深究。

我低头走向我的工作岗位,怀里的账簿像烧红的炭块,烫着我的皮肤,也灼烧着我的神经。

我完成了“陈警官”的第一个任务。

但我不知道,我拿到的,究竟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魔鬼的契约,已经生效。

而我,正一步步走向他为我布下的、未知的棋局深处。

前方的黑暗,更加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