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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余生孤寂:碎吻赎罪(上)(2 / 2)

“生活质量?”林意苒轻轻打断他,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弧度,“躺着医院里,插满管子,花钱如流水,最后人财两空,叫生活质量吗?”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医生,我没钱。我的钱,要留给更重要的人。”

她唯一的牵挂,就是父母了。她得在死前,尽可能多地为他们攒下一点养老钱。宋轻舟是指望不上了,离婚时她净身出户,宋家对林家的那点“施舍”也会很快停止。她必须靠自己。

医生看着她倔强而枯寂的眼神,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开了药:“止痛药治标不治本,而且后期效果会越来越差……你……唉,随时不舒服,随时过来。”

“谢谢您。”

拿了药,走出医院。阳光有些刺眼。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第一次认真思考,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身无分文的弃妇,该如何赚快钱。

去打工?端盘子洗碗?来钱太慢,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没嫁给宋轻舟的时候,她也是名校毕业,成绩优异,尤其在外语和文案策划方面很有天赋。只是婚后,宋轻舟一句“宋太太不需要出去抛头露面”,她就乖乖做了三年笼中雀,与社会彻底脱节。

也许,可以接点翻译或者写稿的活?虽然竞争激烈,但时间相对自由。

她跑去网吧,在网上疯狂投递简历,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胃痛袭来,她就吞一片止痛药,继续咬牙坚持。

日子就在不断的呕吐、疼痛、吃药和拼命找工作中,一天天煎熬地过去。

她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但眼神里却渐渐重新燃起一点微光——那是不再依附任何人、只为自己和目标而活的倔强。

偶尔,她会从街头巷尾的报刊亭或者路人闲聊中,听到关于宋轻舟和苏婉的消息。

“宋氏集团总裁携新晋影星苏婉高调出席慈善晚宴,举止亲密,疑似好事将近。”

“苏婉拿下国际奢侈品代言,资源飞升,背后金主疑为宋氏掌门人。”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过,心里再无波澜。

那个人,那些事,早已与她无关。

直到有一天,她在为一个小的广告公司赶稿文案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请问是林意苒女士吗?我这里是市中心医院器官移植中心。系统显示,您曾在网上登记过器官捐献意愿。我们这里有一位危重病人,与您的配型初步吻合,想征求您的进一步意愿……”

林意苒愣住了。她确实在确诊后不久,心灰意冷地在网上登记过遗体捐献。想着自己烂命一条,死了若是还能有点用处,也好。

没想到这么快……

她本想直接拒绝,她现在还“用”着这具破败的身体给她父母赚钱呢。

但鬼使神差地,她多问了一句:“请问……受体方是谁?”

电话那头的医生似乎有些犹豫,但基于某些规定,还是透露了一些信息:“是一位肾功能衰竭晚期的患者,姓宋。情况非常危急,急需肾源……”

轰隆——!

像是一道惊雷在林意苒脑中炸开!

姓宋?肾功能衰竭?

宋轻舟?

他……他需要换肾?

(三)

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宋轻舟将又一份文件摔在项目经理头上,暴怒如雷:“这就是你们做了三个月的方案?垃圾!狗屁不通!重做!再做不好全都给我滚蛋!”

项目经理面如土色,抱着文件连滚爬出办公室。

外面的秘书处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这半个月,宋总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像是被恶魔附身。

脾气暴躁到了极点,一点就着,看谁都不顺眼。公司上下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更让人心惊的是,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鸷的、颓败的气息。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像是很久没睡好,下巴上冒着胡茬,西装也常带着褶皱。

他疯狂地工作,近乎自虐,似乎想用忙碌填满所有时间。

但只要稍微一空闲下来,他就会陷入一种可怕的沉默。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尤其是望着办公室里那张巨大的、却从未有过女主人照片的办公桌发呆。

他心里那头名为不安的野兽,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息,反而日渐膨胀,几乎要破胸而出。

他试图给林意苒打电话,发现早已被拉黑。

他派人去找,回报说少夫人租了个简陋的单间,但似乎很少回去,具体行踪不定。

他去了她租住的地方,逼仄、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他简直无法想象,那个被他娇养了三年、连被子都是真丝的女人,是怎么住在这种地方的。

房东说她好像身体不太好,脸色总是很苍白,偶尔能听到压抑的咳嗽声。

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想起离婚那晚,她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单薄得风一吹就倒的身体。

孩子……流产……

这两个词像魔咒一样日夜折磨着他。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过去三年的点点滴滴。

想起她刚嫁给他时,眼里带着光和小心翼翼的欢喜,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早餐,哪怕他从未吃过一口。

想起他每次醉酒回家,她总是守在一旁,用温热的毛巾替他擦脸,眼神里满是心疼。

想起他偶尔对她语气好一点,她就能开心一整天,像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想起苏婉每次挑衅陷害后,她看着他那欲言又止、最终归于绝望沉默的眼神。

想起他一次又一次为了苏婉斥责她、羞辱她、甚至……动手打她。

想起那个破碎的平安符,和她最后空寂麻木的眼神。

“我不爱你了。一点也不剩了。”

“生死不复相见。”

每一个回忆的片段,都变成了一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可能……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以为自己娶的是一个贪图富贵、心机深沉的木头娃娃,厌恶她的沉默,厌恶她背后那个需要接济的林家。

可直到她彻底消失,他才发现,那三年里,他早已习惯了生活里有那么一个人。习惯了她无声的陪伴,习惯了她小心翼翼放在他书房门口的温牛奶,习惯了她身上那抹淡淡的、让他安心的馨香。

他所以为的木头娃娃,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用她的方式,在他的世界里留下了如此深刻的烙印。

而他对她做的那些事……

愧疚和悔恨,如同毒藤,一夜之间疯长,将他缠得透不过气。

尤其,当他得知另一个让他五雷轰顶的消息——

苏婉那个流产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是他一个生意上的对头,趁苏婉想爬他床未果后,暗中搭上线,用来算计他的筹码!事情败露后,对方为了自保,全盘托出。苏婉也哭哭啼啼地承认了,苦苦哀求他原谅。

他当时只觉得恶心透顶,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荒谬感席卷了他!

就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他当初是怎么对待林意苒的?

他骂她毒妇,关她禁闭,任凭她如何解释都不信!

而那个时候,她正怀着他的孩子!却因为他的折磨和冷漠,无声无息地流掉了!

想到那个未曾谋面就夭折的孩子,想到林意苒当时该有多绝望多痛苦,宋轻舟就痛得浑身痉挛,几乎要呕出血来!

他毫不犹豫地将苏婉和她背后那个对头彻底收拾干净,手段狠厉,不留余地。

可这又有什么用?

伤害已经造成。那个孩子回不来了。那个被他伤得遍体鳞伤的女人,也不要他了。

他开始更加疯狂地寻找林意苒。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

他必须要找到她!跟她道歉,求她原谅,用尽一切去弥补!

然后,命运给了他更沉重的一击。

在一次例行体检中,他被查出了严重的肾功能问题。进一步检查后,诊断结果是急性肾功能衰竭,病情恶化极快,很快发展到了尿毒症晚期。

唯一的生路,就是换肾。

但合适的肾源何其难找!宋家有钱有势,可以动用一切手段寻找、等待,甚至优先匹配。但时间不等人,他的身体状况急剧直下,很快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不得不住进医院靠透析维持生命。

曾经意气风发、矜贵倨傲的男人,如今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逼近。

在一次次痛苦的透析中,在无数个被病痛和悔恨折磨的夜晚,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

林意苒。

他必须找到她。哪怕只见一面。

他有一种可怕的、挥之不去的预感,如果再见不到她,他可能就永远失去她了。那种失去,比死亡更让他恐惧。

于是,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动用了最后的力量,几乎是哀求地,恳请医生,如果有一个叫林意苒的、符合条件的捐献者出现,无论对方提出任何条件,哪怕是要他的全部身家,都立刻答应他!不惜一切代价!

他甚至在一次昏迷醒来后,抓着特助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去找她!求她!告诉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用我的命赎罪……求她给我一个机会……”

特助看着昔日叱咤风云的老板,如今卑微狼狈至此,心下骇然,却也只能无奈应下。

可林意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那天。

器官移植中心的负责人亲自来到他的病房,表情复杂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宋先生,初步匹配的肾源找到了,而且对方……同意了捐献。”

宋轻舟枯寂的眼底猛地迸发出一丝光亮,激动得差点从床上坐起来:“是谁?捐献者是谁?”

负责人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日夜煎熬着他的名字:“是……一位叫林意苒的女士。她说……她愿意为您捐肾。”

(四)

高级私立医院的VIp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被昂贵的香氛勉强遮盖。

林意苒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更显得她空荡荡的,瘦得惊人。她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唇上几乎没有血色,只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古井里浸了千年的寒冰,看不出任何情绪。

门被推开。

宋轻舟坐在轮椅上,被特助推了进来。

他几乎不敢认她。

不过短短数月,她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瘦,太瘦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脸上褪尽了最后一丝红润,苍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唯有那双曾经盛满爱慕和星光、后来变得死寂麻木的眼睛,此刻冷静得让他心慌。

她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没有恨,没有怨,什么都没有。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宋轻舟的心脏,比病痛更让他难以呼吸。

“苒苒……”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真的是你……你……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