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血色残阳
虞家大宅的那场火,烧红了榕城半边天。
何若利被人强行拖离火场时,喉咙里呛满了烟灰和血腥味,嘶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那栋承载了她二十年欢声笑语、一夕之间沦为地狱的老宅,在冲天的火光中噼啪作响,逐渐坍塌成一片冒着黑烟的废墟。
她的父亲,虞氏古董行的当家虞振海,被人发现倒在书房的血泊里,胸口插着他自己收藏的一把明代短刃。
她的母亲,温婉的江南绣娘苏婉卿,倒在通往她卧室的走廊上,身中数刀,手里还紧紧攥着一角从凶手身上撕扯下来的布料。
而她自己,若非那晚恰好因为和父亲大吵一架,负气躲进了花园假山深处的暗格里偷偷哭泣,恐怕也早已成了火海中的一缕亡魂。
暗格的缝隙里,她目睹了那个戴着惨白无脸面具的黑影,在火光摇曳中如同鬼魅,冷静地泼洒着汽油。
那面具光滑得没有五官,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扭曲出一种非人的恐怖。
家破人亡。
仅仅一夜之间。
警方迅速介入,调查结果却仓促得令人心寒:定性为入室抢劫杀人后纵火灭迹,线索寥寥,很快成了积压的悬案。
甚至有风言风语传出,暗示虞振海是古董行里走了黑货,惹了不该惹的人,才招此横祸。
何若利不信。
她记得父亲倒下去时,望向她藏身方向的那最后一眼,充满了无尽的惊恐、担忧,还有一丝……
难以置信的绝望?
那绝不仅仅是劫财的眼神交流。
她在废墟里徒手挖掘了三天,十指鲜血淋漓,终于在被烧得变形的父亲书桌残骸下,摸到了一块冰凉坚硬的物件——那枚父亲从不离身、据说是虞家祖传的凝血玉珏。
玉珏呈环状,缺了一角,色泽深红如凝结的鲜血,触手却温润异常。
此刻,它静静地躺在何若利掌心,仿佛汲取了虞家满门的鲜血,红得更加妖异,中心似乎有一道极细微的流光一闪而逝。
握着这枚玉珏,何若利浑身冰冷,却又有一股炽热的恨意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出,支撑着她没有当场崩溃。
无面人。 她一定要找到他。
(二) 孤影寻踪
葬礼冷清得可怜。
树倒猢狲散,世态炎凉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往日里与虞家交好的亲朋、生意伙伴大多避之不及,只有寥寥数人前来送行,表情各异,同情、惋惜、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何若利一身缟素,跪在父母的灵前,没有哭,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直至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折过却仍未倒下的芦苇。
处理完所有后事,变卖了仅剩的一些未被大火波及、也无人追讨的零星资产,她揣着那枚凝血玉珏和一点点微薄的积蓄,离开了榕城这个伤心地。
她没有方向,只知道要追查“无面人”的线索。
父亲的古董生意错综复杂,接触三教九流,仇家或许不少,但能下如此毒手的,绝非寻常之辈。
第一个线索,是母亲临死前攥住的那块布料。
经过特殊处理,质地奇特,并非市面上常见的东西。
她偷偷保留了那一小片布料,走访了多家 textile 研究所和老师傅,最终有人模糊地指出,这似乎是一种用于高端定制或特殊用途的合成纤维,来源可能涉及海外某个小众实验室。
第二个线索,是那枚凝血玉珏。父亲曾偶然提过,这玉珏并非简单的古董,似乎关联着某个古老的秘密或者信物,但他总是语焉不详。
何若利开始查阅大量古籍,拜访一些研究古代符号和玉器的学者,甚至混迹于各种地下古董交易市场和黑市论坛,试图找出玉珏的来历和含义。
过程艰难而危险,她一个孤身女子,常常遭遇冷眼、欺骗甚至威胁。
她迅速褪去了大小姐的娇气,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在蛛丝马迹中寻找信息。
她住最便宜的旅馆,吃最简单的食物,把所有钱和精力都投入到了追寻真相中。
夜深人静时,握着那枚冰冷的玉珏,父母惨死的画面和那张无脸面具就会反复出现,折磨得她无法入睡,只能依靠安眠药换取片刻安宁。
progress 缓慢,希望渺茫。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巨大的迷宫里撞得头破血流。
(三) 明月指引
就在何若利几乎要绝望,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的时候,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她在一个偏僻小城的网吧里,再次试图在暗网的一个加密论坛上发布关于那种特殊纤维的求助信息时,
电脑屏幕突然一黑,随即跳出一行白色的字: “想知道虞家火灾的真相吗?”
何若利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网吧里烟雾缭绕,都是沉迷游戏的年轻人,没人注意她。
她颤抖着手,在键盘上敲下:“你是谁?”
屏幕上的字消失了,片刻后,新的文字浮现:
“你可以叫我‘明月’。”
明月?何若利皱紧眉头,这个名字太过虚幻。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凝血玉珏,虞家祖传,关键并非其本身,而在其缺憾之处所映照之物。”
对方精准地说出了玉珏的特征甚至暗示了其秘密,何若利的心提了起来。
她强作镇定:“你知道无面人?”
“跟着指引走,你会接近答案。但记住,真相往往比表象更残酷。信任是奢侈品,你消费不起。”
屏幕再次一黑,恢复正常。
刚才的一切仿佛幻觉。
但何若利的邮箱里,多了一封加密邮件。
点开,里面是一个地址,位于邻省一个以古玩交易闻名的古镇,还有一句话:
“去找‘博古斋’的老板,问他‘无面佛心’。”
明月!这个神秘人如同悬在黑暗中的一轮冷月,在她最迷茫的时候投下了一线微弱却清晰的光,但这光却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危险感。
ta是谁?
为什么要帮自己?
ta又知道多少?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但何若利没有选择。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具体的线索。哪怕前方是陷阱,她也要去闯一闯。
她的人生,早已在烈火中焚毁,剩下的只有复仇和寻找真相的执念。
(四) 古镇迷云
按照“明月”给的地址,何若利来到了那座名为“泗水”的古镇。
这里青石板路蜿蜒,古建筑林立,表面上充斥着游客的喧嚣,但暗地里,古董黑市交易猖獗。
“博古斋”是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店,门面陈旧,里面光线昏暗,摆放着各种真假难辨的古董。
老板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何若利走进去,心跳如鼓。
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对着老板说出了那句暗号:
“无面佛心。”
老板打算盘的手猛地一顿,抬起头,锐利的目光从老花镜上方射出来,仔细地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姑娘,谁让你来的?”
“明月。”何若利稳住心神。
老板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跟我来。”
他领着何若利穿过店铺后堂,走进一间堆满杂物的小密室。
密室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和墨汁混合的味道。
“‘无面佛心’……”老板喃喃道,
“已经很久没人提起这个名号了。
那指的是一个组织,或者说,一个信仰某种邪神的神秘团体。
他们行踪诡秘,成员身份成谜,据说专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收取高额报酬。
他们行动时,都会戴上一种特制的无脸面具。”
何若利呼吸一窒!
无面人!果然是一个组织!
“他们为什么盯上我家?”
老板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但这个组织势力盘根错节,背景深不可测,据说背后有真正的大人物撑腰。
姑娘,我劝你,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沾上他们,凶多吉少。”
“我全家都死在他们手上!我必须知道真相!”
何若利激动地说,眼中泛起血丝。
老板看着她倔强而痛苦的脸,又叹了口气:
“我年轻时,欠过‘明月’一个人情。他既然指引你来,我便告诉你我知道的。
但这个组织非常谨慎,几乎不留痕迹。
唯一可能相关的,是这个——”
他从一个锁着的抽屉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群人的合影,背景似乎是一个私人博物馆的开业典礼。
老板指着一个站在角落、面容模糊的男人:“这个人,据说曾经是无面佛心的外围成员,后来好像因为想退出而被‘处理’了。
他叫马三,以前在邻市开过一家当铺。”
这又是一条渺茫的线索!
何若利如获至宝,连忙记下信息。
离开博古斋时,老板最后告诫她:
“姑娘,小心‘明月’。
他帮你,未必安的好心。
这潭水,太深了。”
何若利心事重重地回到旅馆。
她再次收到“明月”的邮件,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小心马。”
马三?
明月似乎知道她得到了什么信息,并在提醒她?
这个“明月”仿佛无处不在,洞悉一切,让她感到一种被窥视的恐惧,却又不得不依赖ta的指引。
(五) 案中有案
根据博古斋老板提供的模糊信息,何若利辗转找到了邻市。
几经周折,她打听到马三确实曾在这里开过当铺,但早在几年前就关门了,人也不知所踪。
有传言说他欠了巨额赌债,跑路了;也有人说他得罪了人,被沉了江。
就在线索似乎又要中断时,“明月”的信息再次到来。
这次是一个地址,位于市郊的一个废弃的化工厂,并附言:
“马三的秘密在那里,但危险同在。”
化工厂荒废已久,锈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
何若利握紧随身携带的防身匕首,深吸一口气,潜了进去。
工厂内部如同迷宫,阴暗潮湿,到处是废弃的设备和杂物。
在一个看似是旧办公室的房间里,她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
暗格里有一个防水袋,里面竟然是一些账本和几张模糊的照片,还有一小块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特殊纤维布料!
账本上记录着一些奇怪的交易,金额巨大,对象只有代号。
而照片,似乎是偷拍的,画面晃动,但能辨认出是几个男人在深夜进行某种交易,
其中一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奇特的佛珠,佛珠的样式,她似乎在父亲某个朋友的手上见到过!
而另一张照片的背景里,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
虞家大宅的外墙?
何若利的心脏狂跳起来。
马三果然和无面佛心有关!他可能偷偷留下了这些保命的证据!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外面传来!何若利立刻屏住呼吸,躲到一堆废弃的机器后面。
进来的是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衣,动作矫健,眼神锐利,明显不是普通人。
“仔细搜!老板说了,那东西必须找到,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其中一个低声道。
他们在房间里翻找起来,越来越接近暗格的位置。
何若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一个男人发现了暗格!“在这里!”
就在他们取出防水袋的瞬间,何若利知道自己必须冒险一搏!
她猛地冲出去,将手中的石灰粉撒向对方(这是她准备的简陋防身手段),然后抓起地上的一根铁棍,狠狠砸向拿着防水袋的那只手!
男人吃痛,防水袋脱手。
另一个男人立刻扑向何若利。
黑暗中,一场激烈的搏斗展开。
何若利凭借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灵活,勉强周旋,但终究不是专业打手的对手,很快落了下风,身上多了几处伤口。
危急关头,工厂外突然响起了警笛声!
两个男人一愣,对视一眼,骂了句“晦气”,顾不上再抢回防水袋或灭口,迅速从另一个方向逃离。
何若利瘫倒在地,浑身疼痛,大口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