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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纹身店老板的十年守护(续)(2 / 2)

“陈局,认识这个吗?”唐河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割裂着空气,“‘蝮蛇’行动,那具所谓的毒枭尸体胸腔里,卡着它!还有一枚1995年版的十元硬币!而昨天,就在存放室,有人拼了命抢走了一个骨灰盒!那骨灰盒里,掉出了这个!”她死死盯着陈建国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告诉我,这警号牌是谁的?!那骨灰盒里装的,到底是谁?!”

陈建国的目光落在物证袋上,落在那个“710”上。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坐回宽大的皮质座椅里,身体陷进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避开了唐河清逼人的视线,目光投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某个令人心碎的定格画面。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只有墙上挂钟秒针“咔哒”、“咔哒”行走的声音,像钝刀子割在紧绷的神经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陈建国终于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唐河清。那双沉淀了太多风霜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怆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

“他叫……”陈建国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砂纸摩擦般的粗粝感,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仿佛从心口最深的伤疤里硬生生剜出来的血肉,“……周海晏。警号,xJ0710。”

尽管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当这个名字、这个警号从陈建国口中清晰吐出的刹那,唐河清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眼前猛地一黑,她死死抓住桌沿才没有倒下。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彻底捏爆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周海晏!真的是他!那个纹身店老板!那个她恨了七年的男人!

“缉毒警……”陈建国继续说着,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沉重的叹息,“七年前,他接受了一项绝密卧底任务,代号……‘海东青’。目标是渗透进以‘蝮蛇’为核心的国际贩毒集团。任务风险等级……S级。最高级别。”

卧底!

海东青!

S级任务!

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鼓槌,狠狠砸在唐河清的心上,将她过往七年的恨意和怨怼瞬间砸得粉碎!那个撕碎通知书的雨夜……他眼里的疯狂和绝望……那些恶毒刻薄的话语……原来……原来都是演给躲在暗处的眼睛看的!都是为了保护她!为了把她彻底从毒枭可能的报复名单里摘出去!用最残忍的方式,斩断她和他之间所有的联系!

巨大的冲击让唐河清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她艰难地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林姨呢?林秀芬……她七年前的自杀……是不是……”

陈建国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表情,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无法言喻的痛。他闭上了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竟隐隐泛起了水光。

“林大姐……”陈建国的声音哽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接下去,“她……不是自杀。”

唐河清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是被灭口的。”陈建国的声音沉痛得如同哀鸣,“就在你离开梧桐街后的第三天。我们收到周海晏用生命传递出来的紧急示警——‘蝮蛇’集团内部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并可能通过某种渠道,查到了他隐藏多年的、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林秀芬的地址!我们的人赶到梧桐街时……已经……太迟了……”

陈建国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红木桌面都仿佛震动了一下。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因为巨大的愤怒和悲痛而微微颤抖。

“现场……被伪装成自杀。煤气泄漏。但我们技术队在现场勘查时,发现了极其细微的强行闯入痕迹,以及……林大姐颈部有被扼压的指痕!她是被杀害后,凶手才制造的煤气泄漏假象!”陈建国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蝮蛇’!一定是‘蝮蛇’的人干的!他们用最卑劣的手段,杀害了一个无辜的老人!这是对周海晏最残忍的报复!更是对我们警方的挑衅!”

林姨……是被灭口的!

为了保护儿子的身份,为了保护那个秘密,她死在了毒贩的手里!

唐河清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软软地靠在冰冷的办公桌上。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痛得她蜷缩起来。眼前浮现出林秀芬温柔的笑容,想起她给自己揉散淤青时心疼的叹息,想起她小心翼翼包好录取通知书时眼里的光……那么温暖的人,那么善良的人……她到死,都还在用生命守护着儿子的秘密!

而自己……而自己这七年,都在恨着什么?怨着什么?

巨大的愧疚、悔恨和灭顶的悲伤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再也控制不住,捂住脸,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呜咽从指缝里漏了出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陈建国看着眼前崩溃的年轻法医,眼中充满了沉痛和深深的无力感。他沉默着,等她哭声稍歇,才用更加沉重的声音继续揭开那血淋淋的真相:

“‘蝮蛇’行动……是我们筹划了数年的一次收网。目标就是彻底摧毁‘蝮蛇’集团的核心层。行动前,我们最后一次收到‘海东青’——也就是周海晏——传出的情报,非常关键,直接锁定了‘蝮蛇’的藏身位置和武装部署。但那次传递之后……他就彻底失联了。”

陈建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遗憾和痛惜:“行动很成功,‘蝮蛇’被当场击毙。但我们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就在‘蝮蛇’毙命位置附近。那具尸体……面部被近距离轰烂,颈部被割喉,左臂被炸断……身上穿着和‘蝮蛇’近卫队一样的衣服,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当时战场混乱,加上‘蝮蛇’本人也被打得面目全非,我们一度以为……那具无名尸体,可能是‘蝮蛇’的一个重要手下。”

“直到……”陈建国的目光落在唐河清拍在桌上的物证袋上,落在那半块警号牌上,眼神痛苦万分,“……直到你,小唐,你在解剖那具被认定为‘蝮蛇’的尸体时……发现了那枚硬币……我们才意识到……事情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残酷。”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我们立刻秘密调取了那具无名尸体的dNA样本,与周海晏当年入警时存档的样本……做了比对。”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唐河清停止了哭泣,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冀。

陈建国看着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那个动作,缓慢而沉重,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凌迟着唐河清最后一点微弱的幻想。

“……结果……匹配。”陈建国的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里的风,“那具无名尸体……就是周海晏。”

“轰——!”

仿佛整个世界在耳边彻底崩塌!唐河清眼前一黑,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后脑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剧烈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被彻底挖空的万分之一!

是他!

那具被她亲手剖开胸腔的尸体!

那个胸腔里嵌着她那枚十元硬币的男人!

那个被认定为“无名尸体”、被草草火化、骨灰盒被毒枭劫走的男人!

真的是他!周海晏!她的海晏哥!那个沉默地用命守护了她十年的男人!他死了!死得那么惨!面目全非!尸骨不全!甚至死后,骨灰都不得安宁!

“为什么……为什么硬币会在‘蝮蛇’……在那具毒枭的尸体里?”唐河清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的风箱。

“那是他最后的信号!”陈建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悲壮的激昂,“是他用生命传递的、最后的身份证明和……定位!那枚硬币,是他执行卧底任务前,唯一要求保留的私人物品!是他……是他和你之间唯一的联系!他一定是……在身份暴露、濒临绝境的时候,知道自己无法幸免,才拼尽最后的力量……将这枚硬币……塞进了被他击杀的、真正的‘蝮蛇’的尸体胸腔深处!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他完成了任务!他牺牲了!他在告诉我们……他在那里!”

原来如此!

那枚硬币……不是意外!不是巧合!是他用生命留下的坐标!是他最后的呐喊和告别!

“那红绳呢?”唐河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汹涌而出,“骨灰盒里的红绳……系着什么?”

陈建国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和沉重。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那条红绳……系着一块很小的……烧得只剩半截的……警号牌碎片。和你手上这块……应该是一体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火化前,我们的同志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在他紧握成拳的右手掌心里……发现了它。那半截警号牌,被他死死攥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保护着,即使被高温焚烧,也未能完全熔毁他紧握的这部分……还有那截红绳,一端系在警号牌断裂的孔上,另一端……缠绕在他的指骨上……缠得很紧……像是……系了一辈子……”

系了一辈子……

唐河清的脑海中,瞬间炸开了那个血色黄昏的画面!

——她捡起地上那把拴着褪色红绳的黄铜钥匙!

——家长会那天,他穿着不合身的中山装,那旧衣服口袋里,似乎也垂着一小截同样的红绳?

——还有更久远的……记忆深处……他母亲林秀芬手腕上,是不是也总系着一根颜色相似的红绳?她说过……那是保平安的……

红绳!

那根褪色的、廉价的尼龙红绳!

是林姨给他的平安符!

是他从不离身的、对母亲的念想!

更是他……至死都要攥在手心里的……对“家”、对“根”的最后守护!

他把它……系在了象征着他警察身份、也象征着他牺牲的警号牌上!一起带进了地狱!

巨大的悲恸如同滔天巨浪,彻底将唐河清吞噬。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滑落在地,蜷缩成一团,失声痛哭。那哭声不再是压抑的呜咽,而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哀嚎,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充满了无尽的悔恨、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她恨了他七年。

怨了他七年。

却不知道,他早已在七年前,在那个她离开的雨夜之后不久,就在炼狱深处,为了守护她、守护更多人的安宁,燃尽了自己的生命,化作了灰烬!甚至连最后一点证明他存在的骨灰,都被毒枭夺走!

而她……而她……

“为什么……为什么七年前……”唐河清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陈建国,声音破碎不堪,“他身份暴露……林姨被害……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恨他?!”

陈建国的脸上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无力:“对不起,小唐……这是最高级别的绝密任务。周海晏的身份,他母亲的存在,都是需要绝对保护的秘密。我们不知道毒枭是否还在暗中监视,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对你下手。让你恨他,彻底离开他,忘记他……是保护你唯一的、也是最安全的方式。这是纪律……也是……海晏他用命换来的、对你的最后安排……”

最后安排……

唐河清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汹涌流淌。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那个撕碎通知书的雨夜,他眼中那疯狂背后的锥心之痛,那刻薄恶毒言语里藏着的泣血告别……他不是要伤害她,他是用最残忍的方式,把她推开,推向安全的彼岸,独自一人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骨灰盒……”唐河清的声音微弱得像游丝,却带着最后一丝不甘的执念,“……被抢走了……我们……还能找回来吗?”

陈建国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沉重,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电子地图前,指着上面一个被重点标记的区域:“那伙悍匪极其专业,行动迅速,有强力外援。我们追踪到他们最后消失的地点,在城西废弃的‘永鑫化工厂’!那里地形复杂,管道纵横,易守难攻,而且……我们怀疑,那里可能藏有大量他们未来得及转移的……危险品!”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唐河清,那眼神里有悲痛,有愤怒,更有一股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

“他们抢走骨灰盒,绝不仅仅是为了泄愤!那里面,很可能藏着周海晏用生命传递出来的、我们尚未破解的……最后的情报!或者……是能彻底摧毁‘蝮蛇’残余势力、甚至揪出我们内部‘鼹鼠’的关键证据!”

陈建国的拳头再次重重砸在地图上“永鑫化工厂”的位置!

“行动代号:‘归巢’!”

“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海东青’!带我们的英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