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准备镇定剂!还有精神稳定场!”
两名助手手忙脚乱地开始操作设备。
整个治疗室,瞬间陷入了一片专业的混乱之中。
凌星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逼得后退了两步,与医疗床拉开了距离。
他看着那个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呻吟的女孩。
看着老教授将一支镇定剂,迅速注入她的手臂。
看着那些复杂的医疗设备,重新开始工作,试图稳定她那濒临崩溃的生命体征。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又那么……顺理成章。
仿佛她的精神崩溃,就是他刚才那番逼问所导致的,最直接,也最合理的结果。
他成了那个加害者。
而她,是那个被他逼疯的,可怜的受害者。
凌星渊站在那片混乱之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那双深邃的瞳孔里,翻涌着被愚弄的恼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可奈何。
他输了。
在这场无声的交锋里,他输得彻彻底底。
他所有的试探,所有的逼问,都被她用一场堪称完美的“发疯”,给堵了回去。
他不仅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还给自己扣上了一顶“虐待重伤员”的帽子。
药效很快起了作用。
洛清浅的挣扎渐渐平息,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变得悠长。
她重新陷入了“昏睡”。
只是这一次,她的眉头紧紧地锁着。
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更加脆弱,也更加无辜。
老教授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走过来。
“阁下,公主殿下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是她的精神海太脆弱了,经不起任何刺激。我建议……在她彻底康复前,不要再和她谈论任何……可能会引起她回忆的事情。”
这番话,说得委婉,却充满了指责的意味。
凌星渊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越过老教授的肩膀,落在那张安静的睡脸上。
就在这时。
那个本该被深度镇定,陷入沉睡的女孩,纤长的眼睫,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她的眼皮,掀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那双极光色的瞳孔,透过那道缝隙,精准地,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只有一瞬间。
在那一瞬间里,她眼中的惊恐、脆弱、迷茫,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冷漠的平静。
那是一种属于胜利者的,不动声色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甚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嘲弄。
下一秒,那道缝隙便彻底闭合。
她又变回了那个脆弱无害的,需要被保护的睡美人。
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他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但凌星渊知道,那不是。
那一刻,他终于百分之百地确定。
她从头到尾,都是装的。
从被黑塔吐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演。
一场骗过了所有人,骗过了帝国第一军团,骗过了联邦舰队,也差点骗过了他的,惊天大戏。
她不是什么被命运摆布的,可怜的钥匙。
她才是那个藏在幕后,搅动了整个风云的,真正的棋手。
一股凉意,夹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挑战的兴奋感,从凌星渊的脊椎,一路窜上大脑。
他忽然很想笑。
阿特柔斯家的继承人,帝国第三军团的副指挥官,竟然被一个十八岁的,装死的边缘公主,给耍得团团转。
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足够他成为整个帝国上流社会,未来一百年的笑柄。
“阁下?”
魏哲的声音,通过私人频道响起,带着询问的意味。
“‘神启号’已脱离危险星域,是否按原计划,返回首都星?”
凌星渊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向治疗室外。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
“更改航向。”
他停顿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无人能懂的,兴味盎然的光。
“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