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开。
那三个字,不是通过声音传播,而是化作一种绝对的意志,直接贯穿了整艘“胜利号”。
洛清浅脚下那个正在下降的升降平台,猛地一顿,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悲鸣,卡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整个世界,在她的视野里,碎了。
不是爆炸,也不是撕裂。
而是一种更加根本的,逻辑层面的崩塌。
在“胜利号”正前方的宇宙空间,那个被黑色尖塔搅得一团糟的区域,出现了一道完美的,纯粹的银色细线。
那道细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端无限延伸,然后,向两侧张开。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产生任何能量的涟漪。
它只是在那里,用一种绝对的,不容辩驳的姿态,将现实宇宙的画布,整齐地,对称地,裁开了一道口子。
口子的另一端,不是虚空,也不是黑暗。
而是一片流光溢彩的,由无数几何符文构成的,秩序井然的星河。
那片星河,仿佛是宇宙的底层代码,是万物运行的最初规则。
如果说,那座黑色尖塔的出现,是混沌的,野蛮的,将一切拖入无序的深渊。
那么这扇“星门”的洞开,就是秩序的,精准的,以一种更高维度的优雅,宣告了自身的存在。
“神之心”舰桥内,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诡异的寂静。
下方指挥平台上的军官们,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们的世界观,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被一个从地里长出来的邪神建筑,和一扇凭空展开的次元之门,反复碾压,碾成了齑粉。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两样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东西,在他们面前,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而洛清浅,她感觉自己要分裂了。
精神海里,那个原本对着黑色尖塔方向流口水的小饭桶,忽然僵住了。
它猛地转过小小的身子,那双极光色的瞳孔,死死地盯住了“星门”展开的方向。
它的小鼻子,又开始用力地嗅。
如果说,黑色尖塔散发出的味道,是一座用顶级食材堆砌的,充满原始野性魅力的自助餐山。
那么,从那扇星门里飘出来的味道……
就是一道经过精密计算,用最纯净的能量分子,以黄金比例调配而成的,极致精美的,概念上的分子料理。
两种味道,截然不同,却又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小饭桶的选择困难症,犯了。
它看看左边,流流口水。
又看看右边,舔舔嘴唇。
一股纠结的,烦躁的,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的暴躁情绪,狠狠地撞在了洛清浅那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上。
救命。
她现在不仅是那个被两头巨兽争抢的活饵。
她还是那个站在自助餐台前,不知道该先拿螃蟹还是先拿龙虾,快要把自己急死的选择困难症患者。
她的人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阿特柔斯家的玩具,总是这么华而不实。”
洛清尘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死寂。
他抓着洛清浅的手臂,将她从卡住的升降平台上,重新拉回了舰桥的最高层。
他的脸上,没有计划被打断的恼怒,反而多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愉悦的兴致。
凌星渊的全息影像,依旧稳定地矗立在舰桥中央。
那扇在他身后展开的,横亘天地的宏伟星门,仿佛只是他作战服上的一枚小小勋章。
“总比把帝国的旗舰,当成一次性撬棍要好。”
凌星渊的回应,同样平静。
两个男人,隔着遥远的空间,用最平淡的语气,进行着足以让整个帝国高层都心脏骤停的对话。
洛清浅被洛清尘抓着,站在两个疯子的火力交汇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快跑”。
可她跑不了。
她的腿,软得像刚煮熟的面条。
洛清尘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低头看了一眼抖得像风中落叶的洛清浅。
然后,他松开了手。
洛清浅双腿一软,立刻就要瘫倒在地。
可洛清尘却先一步,用脚尖,轻轻地,踢了一下她的脚踝。
力道不大,却刚好让她维持住了站立的姿势,不至于太过狼狈。
这个动作,让洛清浅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这是一种极致的,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他让她站着,亲眼看着,亲身感受着,这场因她而起的,神仙打架。
“看来,今天的宴会,比预想中要热闹。”
洛清尘转身,重新面向那片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星空。
他的视线,越过宏伟的星门,落在了那座沉默的黑色尖塔上。
“它好像,不太高兴。”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
那座一直静默的黑色尖塔,毫无征兆地,嗡鸣了一声。
一股比之前那道召唤讯息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精神冲击,悍然扫过整个星区。
【饿!】
这一次,不再是诱惑,不再是召唤。
而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饥饿的咆哮。
“胜利号”的舰体,在这声咆哮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无数细小的裂缝,出现在舰桥的观察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