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特的手搭在洛清浅的肩上，很轻，却像一整座山脉的重量。
那只手明明隔着一层制服，她却感觉有无数看不见的、黏腻的丝线，正试图钻透布料，刺入她的血肉，缠上她的骨骼。
【星之眼】的警报已经不是血红色了，那是一片漆黑，仿佛系统因为过载而直接烧毁。
【警告！“黄金王虫”信息素正在进行强制性精神海渗透！同化进程启动！】
【警告！目标行为模式判定为“摧毁性测试”！】
【警告！检测到净化炉已进入预热状态，与外部物理连接已切断！】
去吧。
按下它。
兰斯洛特的声音就在耳边，温柔得像魔鬼的低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致命的诱惑和不容抗拒的威压。
洛清浅的大脑，在这一刻，反而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社畜的终极奥义是什么？
是在两个都想让你死的甲方之间，找到那个能让你活得久一点的bUG。
按下去，触发警报，凌星渊的系统会把她当场气化。
不按，兰斯洛特会亲手把她捏死，然后把她的尸体扔进去气化。
横竖都是个死。
唯一的区别是，死在谁手上，以及死之前，能不能把另一个也拖下水。
她是一个棋子。
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但棋子在被吃掉之前，也有权利选择，是砸在棋盘上，还是砸在执棋人的脸上。
洛清浅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的呼吸变得紊乱，镜片后的双眼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恐惧和疯狂。
这演技，她自己都想给打满分。
“我……”她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
她的身体猛地向前一踉跄，像是被兰斯洛特的气势压垮，脚下不稳。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
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然后，精准地，“不小心”地，拍在了那块闪烁着幽幽蓝光的控制光幕上。
不是拍在那个鲜红的“下载”按钮上。
而是拍在了它旁边的，“接入‘神启号’内部网络进行实时身份验证”的那个启动链接上。
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光幕的0.01秒内。
洛清浅将自己伪装成四级冰系的所有精神力，连同那被层层包裹、深藏在精神海核心的一丝SSS级本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成一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探针。
她没有去攻击系统，也没有去下载文件。
她只是在那份即将发送出去的，“请求身份验证”的加密数据包里，强行植入了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水印”。
那是凌星渊给她的那个军部秘密仪器，“蜂鸟”的能量波动频率。
是她被关在第七隔离区，被Subject073的冰河风暴反复折磨时，唯一一次启动“蜂鸟”时，【星之眼】记录下来的，独一无二的频率。
这是一个只有她和凌星渊才知道的暗号。
一个在凌星渊的系统里，权限等同于他本人的最高优先级暗号。
它翻译过来只有一句话。
——你的棋子，在你的老巢里，快要被你的死对头玩死了，救命！
做完这一切，洛清浅的眼前一黑，精神海传来一阵被彻底抽空的剧痛。
她整个人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
“嘀——！！！”
一声尖锐到能刺穿耳膜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纯白空间。
不是“神启号”的警报。
是这个“净化炉”的本地警报！
【检测到非法访问请求！启动最高级别防御协议！】
【入侵者锁定！执行“净化”程序！】
“轰隆——”
他们进来的那扇厚重合金门，猛然关闭，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房间的墙壁上，亮起了无数猩红的纹路，像烧红的血管。
室内的温度，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攀升。
“哈哈……哈哈哈哈！”
兰斯洛特站在原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畅快的大笑。
他欣赏着瘫倒在地，满脸绝望的洛清浅，就像在欣赏一出最精彩的戏剧。
“真没想到，你居然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方式。”
“触发了本地警报，洛副官，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他一步步地，缓缓地走向洛清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我亲自动手了。”
“能死在凌星渊亲手设计的‘杰作’里，也算是你的荣幸。”
他没有再释放那恐怖的信息素，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在他看来，洛清浅已经是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