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州城的西北角,一片临时搭建的难民营在寒风中瑟缩。
难民排成近千个长长的队伍,每个人都紧紧攥着手中的碗,等着领取那被加了沙土的白米粥。
难民们一个个看着站在一旁的士兵,急忙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生怕惹怒了这些士兵。
然而当他们闻到前边锅里边的粥香时,一个个眼中充满了期待,那些虽然被掺杂了了佐料的粥,却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都排好队!别挤!每人一碗,不够再添!”
队列前,两名士兵手持铁勺,正从冒着热气的大木桶里舀粥。
铁勺沉下去时,能清晰地看到粥水浑浊的质地,土黄色的稀粥里悬浮着细小的土粒,偶尔还能瞥见草屑。
可这并不妨碍难民们伸长脖子,死死盯着那勺即将落入自己碗中的食物。
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上前,枯瘦的手捧着一只豁口的陶碗。
士兵手腕一斜,稀粥 “哗啦” 倒入碗中,溅出的几滴落在她冻裂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急忙将碗凑到嘴边,吸溜着喝了起来。
土粒硌得牙床生疼,粥水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可她脸上却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喝完一碗后,又抱着碗排到了队尾 。
对她而言,这样的粥,比去年饥荒时啃的树皮、咽的麦麸强上百倍,至少能填肚子,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不远处的队列中,一名身材壮实的汉子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穿着还算整洁的短褂,虽然也打了补丁,却比其他难民的衣衫干净许多。
轮到他时,士兵舀粥的动作刚停,他便皱紧了眉头,看着碗底沉落的土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起在高丽时,虽不算顿顿大鱼大肉,却也是白面馒头配咸菜,偶尔还能吃上一口肉,哪曾想如今要喝这种掺了土的稀粥?
他捏着碗的手不停颤抖,犹豫了半晌,还是闭着眼喝了一口。
土粒刮过喉咙的瞬间,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 干呕了起来。
“这几天不舒服,实在不好意思。”这人见到周围的难民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为了不惹人注意,连忙向周围的难民解释,并递出一个歉意的表情。
只是他的一系列动作都被站在不远处的士兵看个清楚。
而在不远处,一名瘦脸男子看着碗中那发黄的稀粥,眉头紧皱。
他几次张嘴欲喝,可是以前他哪里吃过这样的稀粥。
只不过这几天天天喝粥,他也有些饿。于是勉强喝了几口后,再也无法下咽。
想到明天就能靠做工换取粮食,又想到孔源说过那些老弱病残的人都能通过做工吃饱饭,自己一个身强力壮之人,肯定会吃上好的。
于是,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的难民,见无人注意自己,便悄悄的将粥倒在了地上,并用脚划了一些白雪盖上。
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只不过他的动作全被一旁监视的士兵们看在眼里,并将他牢牢记住。
而类似的场景在难民中不断的上演着。
近一个时辰过后,那些难民们经过三四轮的排队喝粥后,终于是逐渐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