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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玄宫巨阙(2 / 2)

眼前的阿房宫,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更像一座庞大的、带有强烈实用目的和未知宗教意义的奇异堡垒或观测站,其建筑风格与美学,迥异于她所知的任何时代,充满了非人的、冷峻的、近乎“工具”般的理性与宏大。

张良走到她身侧,与她一同仰望这片他曾与之有着复杂纠葛的宫阙。晨光勾勒出他清癯苍白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复杂得如同翻涌的云海——有追忆往事的瞬间柔和,有物是人非的深切痛楚,有面对仇敌造物的冰冷恨意,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怅惘与茫然。

他并未看向虞瑶,更像是望着宫殿的虚影自语,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与苍凉:“史书工笔,或语焉不详,或斥其奢靡……然眼前之物,岂是‘奢靡’二字可以囊括?其志……其力……早已超脱凡俗享乐之藩篱。”

虞瑶闻言,心中一动,却并未接话。她只是默默注视着张良的侧影,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话语下压抑的汹涌暗流。这宫阙的规模与气势,以及张良异常复杂的反应,都让她更加确信,此地隐藏的秘密,远非表面所见。

张良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苦的弧度:“‘阿房’之名,乃他……亲定。”

那个“他”字,吐得极其艰难,带着难以言喻的重量。“此宫……或许,在某个早已湮灭的蓝图里,最初并非全然为了他自己那无边的权力与享乐之欲。”

他没有深说,但话语中那沉重的未尽之意,让虞瑶心中猛地一动,再次联想到了他之前提及此宫时那异常的反应,以及传说中他与那位“始皇”之间,远超君臣、甚至超越寻常仇敌的复杂过往。

墨夷离已无声无息地卸下背负的“量天尺”木匣,神色凝重。他修长的手指在匣面那些古老符文上快速而精准地点动,闭目凝神,以其独有的机关术与天地感应着。

“宫墙内部结构……异常繁复精密,远超墨家典籍所载的任何机关城。能量流动……混乱而强大,如同被强行拘束、驯服的狂暴地脉,有多个节点相互纠缠、冲撞,极不稳定。”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那幽深如同巨兽咽喉的入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警示,“通道内,机关暗伏,步步杀机,且……有非金石造物的生命反应,气息阴冷而混杂,小心。”

巫炤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片刻的沉寂:“龙睛邪力渗透已久,宫内万物恐生异变。在此驻足无益,速寻入口,直指核心。”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迈步,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那片巨大阴影的一部分,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宫门之内,那决绝的姿态,仿佛前方并非未知险境,而是早已注定的归途。

赤绾默默跟上,绛红色的深衣在灰暗的背景下如同一抹流动的鲜血。面纱之上,那双妖异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在经过一尊手持巨斧、面容尤其狰狞的金人时,她的目光停留了一瞬。

就在她与之擦身而过的刹那,那金人空洞的眼窝似乎微不可察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丝微小的角度,那无瞳的“视线”仿佛落在了她身上。赤绾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面纱无风自动了一下,随即她恍若未觉,继续以那种奇特的、摇曳生姿的步态前行,只是周身那生机与死气交织流转的气息,似乎更加隐晦了几分。

秦斩始终沉默如铁,高大的身影紧握那杆丈八玄色大槊,如同最忠诚的护卫,默然立于虞瑶身侧稍后的位置。

兽面甲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巍峨的宫墙、诡异的金人,最终落在那幽深的入口处。即便以他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心志,面对这超乎常理的宏伟与死寂,青铜面具下紧抿的嘴唇也微微下压,显露出一丝本能的、对未知危险的极致警惕。

这宫阙的规模与无形中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他握槊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