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纱幔和雕花亭栏，在光洁的白玉地面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温暖而和煦。项羽执意不让虞瑶去那阴冷之地，便命人将此处暂且设为问话之所。
亭内，阳光洒在虞瑶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安然坐于铺着软垫的石凳上。
项羽并未坐在主位，而是身姿挺拔如松地站在她身侧稍后的地方，一只大手始终轻轻搭在她的椅背，重瞳深邃，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亦是一种无声的支撑与威慑。
侍卫奉命而去，不多时，便领着镣铐加身的吴妪前来。
吴妪被押至亭外阶下，强烈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浑浊的双眼。她手脚上的沉重镣铐在明媚光线下闪烁着冰冷刺目的金属光泽，每一次挪动都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响，与这雅致安宁的亭园景致格格不入。
她被允许跪在亭外的石阶下，阳光同样照在她枯槁的身形和布满皱纹的脸上，那深陷的眼窝显得更加幽暗。
她抬起头，目光最先落在虞瑶脸上，看到她那几乎完全恢复、甚至更胜从前的红润气色时，浑浊的眼中无法抑制地掠过一丝极深的讶异和难以置信。
“吴妪，”虞瑶没有迂回，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开门见山，“我今日只问一事：我家兄虞子期下落。他是否还活着？人在何处？”
吴妪在阳光下眨了眨眼，适应了光线后，枯瘦的脸上慢慢扯出一个古怪而僵硬的笑容，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王后果然……非常人。这般恢复速度，老身闻所未闻。”她先避开了问题，反而赞叹了一句，旋即才道，“虞司徒……呵呵，暂时应无性命之忧。”
“暂时？”虞瑶的心被这两个字攥紧，声音依旧维持着平稳，“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吴妪的话语如同暗藏机锋的禅语，眼神却飘忽不定，“他的生死，不在于老身，而在于他自身还剩多少价值，更在于他能否想通一些事情，顺从一些……安排。”
她的话语刻意模糊，带着挑拨与试探，“王后与其执着追问老身这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不如……问问您身边那位至高无上之人……或者，问问您自己，究竟触碰了哪些不该碰的秘密？”她试图将疑点引向项羽，引向虞瑶自身带来的变数。
项羽的重瞳骤然一眯，周身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连亭周的温度都仿佛骤降几分：“放肆！寡人面前，还敢故弄玄虚，挑拨离间！说！虞子期现在究竟在何处？！”他的声音如同雷霆，在亭中炸响，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吴妪面对项羽那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威压，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却反而低下头，紧抿着干裂起皮的嘴唇，露出一副拒不开口、甘心承受一切的顽固模样。她深知言多必失，在未摸清对方真正底线和意图前，沉默和承受反而是更好的应对。
虞瑶轻轻抬起手，温凉的指尖按在项羽紧绷的手臂上，示意他稍安勿躁。她知道，面对吴妪这等老辣角色，硬逼只会让她彻底缩回壳里，必须攻心为上。
她沉吟片刻，目光掠过亭外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池水，再缓缓转回吴妪身上，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是一把精准的刻刀，直刺人心最深的恐惧：“吴妪，你为你背后之人奔走卖命，潜伏多年，甚至不惜假死脱身，可谓殚精竭虑，忠心耿耿。但不知你可曾静下心来想过，当你圆满完成了任务，或者……当你知道了太多远超一个‘下人’该知道的秘密之后，你的结局，真的会如你所愿吗？”
吴妪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依旧低着头，但撑在地上的、戴着镣铐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