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伸手在怀里摸索,指尖却只触碰到空荡荡的虚无!
一股更加巨大的失落和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仿佛最后一点虚幻的依靠也被剥夺了。
他像溺水者抓不到浮木般,身体颤抖得更厉害,眼神中充满了更深的不安和茫然。
帐帘被无声地掀起一角,一股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反手将帘子压实。是张良。
他肩头落着未化的寒霜,手中端着一只粗陶碗,碗内盛着墨绿色的药汁,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顽强地升腾着,散发出浓郁苦涩的草药气味。
“沛公,” 张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屋内凝滞的恐惧和呼啸的风声,“安神驱寒汤。此药能定惊安魄,驱散寒气,趁热饮下。”
他的脸色也有些疲惫,被寒风吹得微红,但眼神依旧清澈沉静,如同古井深潭,映着跳动的灯火。
刘邦如同受惊的野兽般猛地一抖,浑浊的眼中射出惊惧的光芒,待看清是张良,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松懈,随即被一种高潮陷落后的极度虚脱感淹没。
那是一种溺水者抓住唯一浮木的依赖。“子…子房啊…” 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几乎是扑过去抢过药碗。滚烫的药汁也顾不得了,仰头“咕咚咕咚”几口猛灌下去,褐色的药液顺着嘴角流淌,浸湿了羊皮袄的前襟。
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食道而下,短暂地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刘邦剧烈的心跳似乎稍稍平复了一瞬,但眼中的恐惧如同顽固的冰层,并未消融,反而在药物的刺激和玉佩缺失的不安中,滋生出更多疑神疑鬼的枝蔓。
“子房…” 刘邦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飘忽不定地在屋内每一个被灯光拉长的阴影角落扫视,仿佛那些黑暗里随时会伸出一只楚军的手将他拖入深渊,“你说…那项羽…他…他是不是真会什么妖法邪术?那日睢水边的怪风…刮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还有他那眼神…”
他打了个剧烈的寒噤,身体又哆嗦起来,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口的衣襟,仿佛那里还挂着什么,“我…我总觉得…有东西…有东西一直跟着我…就在这城里…就在这附近…”
他神经质地环顾四周,那因极度恐惧而异常活跃的“异世之芒”混沌气息,在他身周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扰乱心智的微弱力场。
张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刘邦身上那股源自“异世之芒”的混沌气息,此刻在这极度的恐惧、失落以及未知的因素和孤城寒夜的压抑中,如同被寒风催化的野火,变得异常活跃、扭曲,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扰乱时空稳定的波动。
这股波动本身,似乎就成了黑暗中吸引某些存在的灯塔!这绝非吉兆!
“沛公多虑了。” 张良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声音依旧沉稳,如同定海神针,努力盖过屋外的风声,“项羽者,勇力冠绝古今,其势如拔山盖世,威凌天下,慑人心魄乃常情。然此终为血肉之躯,非妖非鬼。沛公身负天命,乃真龙潜渊,纵有小厄,亦当逢凶化吉。今日丁固溃败,龙且重伤,足证楚军锋芒已挫,荥阳坚城可守。沛公当静心凝神,养精蓄锐,明日还需……” 他试图用理性的分析和眼前的战果来安抚刘邦,话语中带着鼓舞。
然而,“龙且重伤”四字出口的瞬间,张良的心头猛地一跳!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的、极其微弱的感应,如同冰凉的蛇,倏然滑过心湖!那是……东南方向?彭城?一种源自地脉深处的、极其隐晦却又无比暴戾的悸动!
虽然相隔遥远,感应模糊,但那份力量的本质……错不了!是“地脉龙睛”核心的邪力!它似乎被某种巨大的刺激……彻底惊醒了?!发生了何事?彭城有变?张良的思绪电转,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有端着药碗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就在张良话音未落,心神被那遥远悸动牵动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