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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外黄封盗魁(2 / 2)

没人当真。巨野泽的规矩?拳头就是规矩!彭越是老大,可大家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谁怕谁?

彭越不再言语,只是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翌日,巨野泽东滩。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稀薄的晨光艰难地穿透浓雾,照亮了滩涂上歪歪扭扭站着的几十号人。

彭越拄着他那柄厚背短刀,如同礁石般立在最前方,身后站着十几个心腹死士,个个面色冷峻。

卯时初刻已过,滩上稀稀拉拉只来了不到一半人。又过了约莫一刻钟,才陆陆续续有人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地从芦苇荡里钻出来。

最后,一个绰号“滚刀肉”的莽汉,光着膀子,揉着惺忪睡眼,嘴里还叼着半截草根,晃晃悠悠地踱到滩边,看到彭越,还咧嘴一笑:“哟,大哥,早啊!兄弟们起晚了点,莫怪莫怪!”

彭越的目光越过众人,死死钉在“滚刀肉”身上。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这个最晚到的家伙,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时辰已过!依令,当斩!”

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彭越。

“滚刀肉”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变成不屑和恼怒:“彭越!你他妈真拿自己当根葱了?老子就晚了一小会儿,你敢动我?兄弟们,你们说……”他试图鼓噪。

话音未落!

一道匹练般的寒光骤然亮起!

彭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他手中的厚背短刀,没有半分花哨,带着积年累月杀人练就的本能,快!准!狠!直劈“滚刀肉”的脖颈!

“噗嗤——!”

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颈腔里的热血如同喷泉,溅了周围人满头满脸!无头的尸体晃了晃,沉重地栽倒在泥泞的滩涂上,溅起大蓬泥浆。

时间仿佛凝固了。浓雾似乎都被这冲天的血腥气冲淡了几分。所有人,包括彭越的心腹,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色煞白,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滚动的头颅和喷涌的血泉。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滩涂的泥腥气,钻入每个人的鼻孔,令人作呕。

彭越脸上溅满了温热的血点,他却毫不在意。他弯腰,用刀尖挑起那颗兀自圆睁着惊恐、难以置信眼睛的头颅,走到滩涂边临时竖起的一根简陋木旗杆下。

旗杆上绑着一面破烂的、画着不知名水兽的旗帜。他面无表情地将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稳稳地挂在了旗杆顶端!

“以此祭旗!”彭越的声音如同刮过冰面的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呆若木鸡的盗匪耳中,“令出如山!违者,此獠便是榜样!”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头颅滴落的血水敲打泥泞地面的“嗒…嗒…”声,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刚才还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群盗,此刻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双腿发软,看向彭越的目光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那滩涂上的血,那旗杆上怒目圆睁的头颅,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巨野泽的天,从这一刻起,彻底变了。

彭越将滴血的短刀在尸体的粗布衣服上随意擦了擦,插回腰间。他环视噤若寒蝉的众人,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沙哑低沉:

“整队。目标——昌邑。”

昌邑城下,烟尘蔽日。

刘邦骑在马上,看着城头严阵以待的秦军和坚固的城墙,眉头紧锁。

他刚被楚怀王封为砀郡长,雄心勃勃地想拿下昌邑作为根基,却啃上了硬骨头,损兵折将。就在这时,斥候来报:巨野泽彭越率众来援!

“彭越?”刘邦摸着下巴,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那个巨野泽的水寇头子?他来干什么?” 他对彭越略有耳闻,知道是个狠角色,但也仅此而已。

很快,一支彪悍的队伍出现在汉军侧翼。队伍谈不上整齐,但人人眼神凶悍,带着一股子水泽特有的野性和煞气。为首一人,精瘦剽悍,正是彭越。

他并未下马拜见,只是对着刘邦的方向遥遥抱拳,声如洪钟:“沛公!彭越闻公举义旗,伐无道,特率泽中兄弟前来助阵!愿为前驱,共破昌邑!”

刘邦脸上立刻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拍马迎上前:“哎呀呀!原来是彭越兄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兄弟来得正是时候!快快请起!”

他跳下马,亲热地抓住彭越满是老茧的手,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有彭兄弟相助,何愁昌邑不破!今日当痛饮!”

然而,昌邑城高池深,秦军守将也非庸才。彭越的部下虽然悍勇,但缺乏攻城器械和严整的军阵,几次猛攻都被打退,伤亡不小。彭越亲自带人冲上云梯,短刀在城垛间劈砍,身上添了几道伤口,最终也被滚木礌石逼退。

城下汉军营帐。

刘邦搓着手,看着沙盘,又看看一旁沉默擦拭短刀的彭越,脸上那热情的笑容淡了几分,透着一丝市侩的精明:“彭兄弟,昌邑这块骨头太硬,一时半会儿怕是啃不动了。怀王有令,让我西进关中…你看…”

彭越擦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沛公自去。魏地是俺家,秦军未清,乡梓未安,俺还得在这片水荡子里守着。”

刘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警惕。这彭越,果然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他脸上笑容更盛:“也好!也好!彭兄弟守土有责,忠义可嘉!待我取了关中,必不忘兄弟今日之情!后会有期!”

他重重拍了拍彭越的肩膀,转身离开营帐时,脸色却沉了下来。此人,是虎,非犬。

两支队伍在昌邑城下分道扬镳。刘邦带着本部人马西去,背影消失在烟尘中。

彭越则站在高坡上,冷冷地看着汉军远去,又回头望了一眼依旧矗立的昌邑城墙,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大手一挥:“回泽!” 巨野泽的迷雾,才是他真正的棋盘。

戏下分封的消息传到巨野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彭越坐在水寨最高处的了望棚里,手里捏着探子送来的粗糙帛书,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分封结果。

他面无表情,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项羽…霸王…好大的威风!魏地被一分为二,西魏王豹?哼,不过是个傀儡!他彭越的名字,连提都没人提一下!

“大哥!项羽欺人太甚!” 心腹疤脸汉子愤愤不平,“咱们在魏地流血流汗,他倒好,大手一挥就把地给了别人!这口气咽不下!”

彭越没说话,只是将帛书揉成一团,随手丢进脚下的泽水里。他看着那团破布缓缓沉没,眼神幽深如潭。咽不下?那就打出来!

不久,田荣反楚的消息传来。同时送到的,还有田荣使者带来的大批粮秣兵甲,以及一个沉甸甸的承诺:共击项羽!彭越看着码头上堆积的物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冷笑。田荣?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敌人的敌人…他掂量着手中新得的精铁环首刀,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中杀意翻腾。

“传令!拔寨!目标——济北!”

彭越的部队如同出闸的饿狼,扑向济北郡。他不再像打昌邑时那样硬碰硬。巨野泽的生存法则被他完美地运用到陆战——神出鬼没,避实击虚,劫粮道,烧营寨,打了就跑,将项羽任命的济北守军搅得焦头烂额。他的三万部众,在游击中如同滚雪球般壮大,更添凶悍。

接着更是轻而易举的在水泽伏杀项羽手下大将萧公角带领的三万楚兵,这一战让彭越声名大噪。

然而,胜利的喜悦还未散去,探马带来了更令人心悸的消息:项羽亲率大军,踏平了田荣,正挟着焚城灭国的滔天凶焰,扑面而来,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项羽!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彭越心头。他亲眼见过楚军的强悍,更听说过霸王破釜沉舟、坑杀降卒的凶名。

巨野泽赋予他的不仅是狠辣,更有对危险的野兽般的直觉。他清晰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和项羽硬碰?那是找死!

“撤!” 彭越没有丝毫犹豫,对着正在争抢楚军辎重的手下厉声咆哮,“带上能带的!回巨野泽!快——!”

刚刚还沉浸在胜利狂欢中的部队,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看着彭越脸上那从未有过的凝重和急迫,没人敢质疑。

他们丢下大部分缴获,如同受惊的鱼群,仓惶地、狼狈地,再次遁入了那片熟悉而险恶的水泽迷雾之中。巨野泽的波涛,又一次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屏障。

彭越的每一次选择,都出奇的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