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绝非殷通信使!
他是应章邯派来的死士!目的不是离间就是刺杀,必须在他发难前揭露他!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缓和。
使者再次举爵,笑容更盛:“项将军神威,殷郡守心向往之,特命卑职…” 他再次仰头,将爵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他喉结滚动、酒液入喉的瞬间!林小虞动了。
她如同蓄势已久的灵蛇,身形一闪已至使者身侧。
同时,她清冷而带着一丝决然的声音响起,既是行动的信号,也是对项羽的提醒:
“将军!此人乃章邯死士!看其自曝其短!”
话音未落!一根细若牛毛、闪着寒光的银针,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精准刺入正在惊疑不定的使者右手虎口穴!
“呃啊!”使者浑身如遭重锤猛击般剧震,手中的空爵“当啷”一声脆响坠地碎裂!
他猛地捂住心口,脸色瞬间由红润转为死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扭曲的痛苦:“你…你这妖女!毒…毒!”
一股撕心裂肺般的心悸和四肢百骸蔓延开的麻痹感,让他几乎瘫软在地!
这正是他提前服下的“解药”或某种激发药物与林小虞银针刺激特定穴位后产生的剧烈冲突反应!
“大人是否突感心悸气短,四肢麻痹如灌铅?”林小虞的声音清冷如冰,目光如炬,直刺使者眼底,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恐惧彻底吞噬了使者!他眼中凶光暴闪,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抽出!
一柄刃口泛着诡异幽蓝光芒的淬毒匕首,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刺骨的杀意,直刺林小虞咽喉!“妖女敢尔!纳命来!”
“放肆!”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项羽的身影后发先至!
出鞘的龙吟之声甚至压过了帐内所有声响,一道匹练般的寒光撕裂了空气!
“噗嗤!”
血光冲天而起,使者的头颅带着凝固的惊骇表情飞上半空!无头尸身喷涌着滚烫的鲜血,轰然栽倒。
几点温热的血珠溅上林小虞素色的衣襟,宛如雪地绽开的红梅。
帐内死寂!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此时,林小虞从容俯身,用竹夹稳稳夹起地上使者刚刚饮尽的空酒爵,又拿起案前一个同样盛满清冽酒液的酒盏,在众人惊疑震骇的目光聚焦下,她将空爵内残留的几滴浑浊酒液,小心地滴入自己那盏清酒之中。
“诸位请看!” 她朗声清叱。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几滴残酒(内蕴剧毒鸩毒)与林小虞盏中混有微量“青霉精华”的清酒相遇的瞬间,盏中原本平静的酒液竟如同被投入沸石般剧烈翻滚起来!
紧接着,一片清晰无比、栩栩如生的像泡在血池里的青铜剑,在翻腾的酒液中迅速凝聚、浮现!
那骇人的形态,赫然与章邯麾下最神秘、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死士”身上所刺的标记——一模一样!
“嘶——!” 帐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真相如同惊雷炸响!
这使者,竟是章邯派来行刺或离间的死士!殷通,恐怕早已沦为章邯的傀儡或棋子!
“引蛇出洞,医者诛心…好手段!”项羽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他收剑入鞘,大步走到林小虞面前。
他重瞳中的冰霜早已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与一种深沉的、仿佛重新认识般的审视。
“叔父所言不虚,”他的目光沉沉落在林小虞身上,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确是我项家军不可或缺之人!”
林小虞微微垂眸,心中并无半分轻松。她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药箱中那卷《青囊经补遗》。
就在项羽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箱中的经卷似乎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悄悄掀开箱盖一角,借着案几的遮挡看去——只见经卷古朴的扉页上,正巧是一行笔锋凌厉的小篆:
“医者,诛邪亦诛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宿命瞬间让她觉得有一种无力感。
项羽并未在意林小虞这细微的动作,他甩手将一封刚从使者无头尸身上搜出的、沾染着暗红血渍的秦军密函,精准地抛入林小虞怀中。
“看看这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战场硝烟未散的冷冽。
林小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展开那封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密函。指尖抚过上面用冰冷秦篆写就的刺目字句:
“项梁箭毒已解,伤势大愈。此女(指林小虞)医术诡谲,通晓秘毒,留之必成大患。当寻机…诛之!”
落款处,赫然是一个虽模糊却极具压迫感的印记——少府监造印!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章邯…已经将她视为眼中钉。因为她救了项梁,因为她能解他的毒蛊,因为她洞悉了他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宽厚、布满战场磨砺出的硬茧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稳稳地覆上了她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背。
林小虞蓦然抬头,正撞进项羽那双深邃如渊的重瞳之中。那里不再有暴戾与审视,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山岳般厚重的责任与决心。
“章邯既已视你为眼中钉,”项羽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烙印在帐中每一个人的耳中,也落在林小虞心上,
“那你的安危,便是我项家军的要务!只要项某人在此,便无人能伤你分毫!”
他的掌心滚烫,那温度透过肌肤,驱散着死亡密函带来的寒意。
帐外,浓重的黑暗笼罩四野,雨声渐停。
而帐内,在血腥与权谋的缝隙中,一种基于宿命和责任维系的紧密羁绊,于无声中,悄然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