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门见山,直接将我面临的困境点破,甚至隐约提到了“陈年旧事”,显然对近期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我心中凛然,知道在他面前故作姿态毫无意义,便坦然道:“周观察员明察秋毫。确如所言,各方压力汇聚,真假难辨,敌友难分。尤其是……一些关于组织过往的理念分歧和旧案传闻,更让人如坠云雾,不知前路该如何抉择。故而冒昧请教,望前辈不吝指点。”
周文渊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沉吟片刻,缓缓道:“理念之争,自古有之。二十年前那场关于‘掌控’与‘共生’的辩论,本质上是关于力量本质与人类未来的道路之争,并无绝对的对错,只有立场与选择的不同。‘玄龟’副组长当年力主‘秩序优先’,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现实考量,为龙组的稳定和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当年那位代号‘烛龙’的前辈,其所倡导的‘生命场共鸣进化’之路,虽看似激进冒险,却也代表了另一种探索的可能性,不能简单以成败论英雄。”
他语气平和,客观地评价了双方,没有偏袒任何一方,显示出一种超然的格局。
“至于你,”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你的成长轨迹和能力特质,确实与那位前辈有几分神似之处,会引起某些关注和联想,并不意外。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是他的继承者,或者必须重复他的道路。你就是你,沈瑾年。你的未来,应由你自己的选择和行动来决定。”
“那么,九州的态度是?”我抓住机会,直接问道。
周文渊微微一笑:“九州的存在,是为了应对超越常规框架的挑战,维系某种更宏观的平衡。我们看重的是潜力、心性与成果,而非简单的派系标签。对于真正的人才,九州愿意提供更广阔的平台、更丰富的资源、以及……相对超脱的视角和庇护。前提是,其心正,其行端,其志与九州的目标相契合。”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比如,能够解开‘父亲计划’的遗产之谜,能够应对来自‘议会’乃至更深层势力的威胁,能够为华夏乃至人类探索出一条真正可行的进化之路。这些,才是九州真正感兴趣的。”
他的话,再次将目标指向了“父亲计划”和“议会”,并暗示了九州所图甚大。
“至于你目前的困境,”周文渊话锋一转,“奥古斯都的招揽,关键在于你能否抵挡住诱惑,守住本心,并从中获取足够的信息与筹码。‘残烬’的善意,可用,但需警惕其内部复杂的派系和可能存在的交易。而龙组内部……”他略作停顿,声音压低了些,“清水之下,必有暗流。信任应建立在事实与行动之上,而非职位与过往。有些疑惑,或许需要你自己去求证和判断。九州可以提供一些信息支持,但不会直接介入龙组内部事务。”
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提供了思路和原则,并将最终的选择权交还给了我。这种态度,反而让我觉得更加可信。
“多谢周观察员指点。”我诚心道谢。虽然他并未完全解开我的疑惑,但至少让我对九州的立场和自身的定位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不必客气。”周文渊又为我斟了一杯茶,“你的路还很长,遇到的挑战也会越来越多。记住,无论选择哪条路,强大的实力和清醒的头脑,才是立足的根本。九州的大门,随时向有资格的人敞开,但我们更欣赏靠自身力量冲破迷雾的强者。”
茶尽,言毕。周文渊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也识趣地起身告辞。
离开‘静心斋’,坐回车里,我久久没有发动引擎。
周文渊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他承认了历史纷争的存在,肯定了玄龟的功绩,也未否定另一条道路的价值,同时明确了九州的超然立场和选拔标准。他没有承诺直接的庇护,却指明了破局的方向——提升实力,谨慎求证,靠自己的行动赢得尊重和选择权。
这趟茶约,没有获得立竿见影的解决方案,却让我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去求证,去破局。
首先,便是利用“残烬”的那份人情。炎老透露的历史,需要更多的细节和证据来印证。其次,奥古斯都的“邀请”和兰开斯特的病例,或许可以成为反向试探和获取情报的突破口。最后,龙组内部……关于那个信号源,关于玄龟和青鸾的过往,我需要更谨慎、也更巧妙地自己去寻找答案。
思路逐渐清晰,心中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些。我发动汽车,驶离了那片幽静的竹林。接下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但至少,我知道了自己该往哪个方向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