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镜侧头看他,声音被热浪冲得微微扭曲:“那就别懂。”
话音未落,他忽地探手,一把攥住莫等闲手腕,两人同时腾起。照影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眼银弧,剑尖直指睨风眉心——那里,妖气最盛,也最狂暴。姜明镜眸色冷极,剑意如潮,一字一顿:
“引它去北郊,雪原空旷,任你布阵。”
莫等闲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激怒睨风,把战场拉远,给书香城留一线残喘。他反手抹去唇角血迹,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血气:“好。”
二人几乎同时动作。
莫等闲并指在虚空连点数下,残存的“归元阵”光丝被他强行扯起,化作漫天青蛇,扑向睨风面门;姜明镜则一剑斩向妖瞳,剑光如银河倒挂,雪亮得令人无法直视。睨风被双重挑衅,喉咙里滚出低沉怒吼,声波实质般炸开,所过之处,残楼崩塌,地面被犁出深深沟壑。它巨爪一捞,却只抓住两道残影——那两道影子已化作流光,朝北郊雪原疾掠。
一路追逃,一路毁灭。
所过之处,雪原被妖气蒸出焦黑峡谷,冰层化作滚烫湖泊;照影剑光与妖爪不断碰撞,每一次交击,都似两座山岳正面相撞,震得苍穹发颤。莫等闲不断抛出残书残页,每一页都在空中燃成青火,火里飞出最后的光链,试图拖慢睨风步伐;而姜明镜的剑,一次比一次更快,更狠,更冷——剑尖无数次点在妖瞳上,却只留下浅浅白痕,转瞬即被黑红妖气填满。
终于,在北原最深处的“断星崖”上,莫等闲停下了。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紧追而至的姜明镜,又看了一眼脚下千里雪原——那里,曾是他祖上亲手建起的书香城,如今半数已化为焦土。城民是否撤离,书灵是否保存,他都已无力顾及。血从唇角不断涌出,染透前襟,他却扬起唇,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姜宗主。”他轻声道,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却字字清晰,“借你剑一用。”
姜明镜瞳孔骤缩,已猜到他意图,尚未来得及阻止,莫等闲已并指如刀,在照影剑锋上猛然一抹——鲜血顺着剑脊流淌,剑身瞬间亮起刺目血光。下一瞬,他把整柄剑倒转,剑尖对准自己心口,狠狠刺入——
“噗!”
血花溅在雪地上,像一簇簇怒放的红梅。莫等闲双手结印,以自身神魂为引,以心头血为墨,引爆了残存在体内的“归元阵”核心。刹那间,一道青白光柱自他背脊冲霄而起,化作万丈锁链,死死缠住睨风四肢与咽喉。妖气被光链灼烧,发出“滋滋”焦臭,睨风怒吼,巨爪疯狂挥舞,却一时无法挣脱。
“姜明镜!”莫等闲七窍流血,却回头大笑,笑声沙哑却畅快,“我拖它三息——只三息!剩下的,交给你!”
姜明镜没有回答,他整个人已化作一道剑光,照影剑吸纳了城主心头血,剑锋透出妖异青红,剑意暴涨至前所未有的巅峰。三息之间,他出现在睨风眉心,剑尖朝下,一剑贯入——
“铿!”
金属撞击的巨响震得雪原塌陷,断崖崩裂。照影剑没至剑柄,却被妖骨死死卡住,再无法深入半分。睨风痛极,头颅猛甩,姜明镜被巨力震得虎口迸血,却仍死死握住剑柄,指骨泛白。妖气顺着剑锋反噬,瞬间侵蚀他半边衣袖,布料化作飞灰,裸露的手臂上,黑红纹路如活物蔓延。
“三息……已过。”莫等闲低低一笑,身体在风雪中渐渐透明,像一页被火烤焦的纸,碎屑纷飞。他最后看了一眼天际,眼里映着青白光柱,也映着半座焦黑的书香城,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剩下的……靠你了。”
光柱崩碎,锁链寸寸断裂。睨风仰天咆哮,声波化作实质风暴,将莫等闲残影撕得粉碎。血雾未落,巨爪已高高扬起,对准姜明镜头顶,轰然砸下——
雪原塌陷,断崖崩裂。照影剑仍嵌在妖骨深处,剑柄上,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指节泛白,却未松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