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长生岂能如愿(2 / 2)

他想起去年冬天,娘不停地咳嗽,甚至咳出了血。为了给他凑足盘缠,娘卖掉了自己陪嫁的银镯子。那只银镯子是外婆留给娘的,内侧还刻着“长命”二字,可是如今,它却不知戴在哪家地主小妾的肥手腕上。

他又想起离家前夜,娘佝偻着背,在昏黄的油灯下给他缝补包袱。娘的影子被油灯投射在墙上,显得那么巨大,却又那么脆弱,就像一只垂死的蜘蛛。

“二狗啊,修不成仙就回来,娘给你攒了鸡蛋……”娘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然而那些鸡蛋早就已经馊掉了,就像他那已经破碎的人生。

就在他的脚尖刚刚离开地面的那一刹那,突然间,他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吧”声。这声音既不是来自他的骨头,也不是来自他身上的任何其他部位,而是来自他的腰带。

那腰带原本是灰色的,上面的毛线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就像一把烂草一样。随着那声轻响,腰带应声而断,他的身体也失去了支撑,猛地向前倾倒。

他毫无防备地摔在了树根上,嘴巴直接啃到了地上的泥土里,满嘴都是泥土的味道。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看到老槐树裂开的树皮里,嵌着半截生锈的铁片。

那铁片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了锈迹,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遗物。然而,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它——这是他七岁那年,用张屠户扔掉的断刀刻下的“仙”字。

那个“仙”字的笔画歪歪扭扭,就像是一条垂死挣扎的虫子,毫无美感可言。他盯着那个字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比哭声还要难听。他笑自己连死都死得这么不干脆,笑那个“仙”字被树汁泡得肿胀不堪,就像是一个溃烂的疮。

笑够了之后,他伸出手,将那半截铁片从树皮里抠了出来,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铁片的边缘虽然已经钝了,但还是轻易地割开了他的掌纹,鲜血顺着掌心流淌下来,一滴一滴地滚进了树皮的裂缝里。

那鲜红的血液仿佛给那个“仙”字点上了一抹朱砂,让它看起来更加醒目,也更加讽刺。

远处传来娘喊他乳名的声音,一声接一声,沙哑得像钝锯拉木头。他应了一声,嗓子眼却堵着血沫,发不出音。于是他把铁片揣进怀里,拖着断掉的裤腰带往家走。影子被月光拉得更长,这回像条瘸腿的狗,但狗知道,狗窝里有盏灯,灯下有碗冷粥,粥里浮着半个咸蛋黄——那是娘今晚给他留的。

至于长生?去他妈的长生。

“喂,那个小伙子,问个路,青云宗怎么走?”

“不知道。别烦我。”

“五行杂灵根啊,我青云宗就缺你这种人才,要不要跟我走?带上家属也行哦。”

“你该不会是打哪来的邪修吧。”

“我是邪修我早就捏死你然后炼成血丹了,还用得着跟你聊天吗?”

“嗯,不过我的灵根修炼不了,这样你要吗?”

“要。”

“不去,我怕我娘长途跋涉身体受不了。”

“那你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我回宗后派人开飞舟来接你们。”

“长生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