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翳脚步顿住,没回头,半晌才道:“我不会说。我只会把铃系回她发上,然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然后带她去吃最甜的桑葚。”
少女轻轻“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极长,像把叹息藏在笑里。
剑庐偏殿,姜明镜正伏案绘符,听得通报,抬眼便见沈不翳立在阶前,身后探出一张俏生生的脸。少年摊开掌心,铜铃卧于血痕之间,声音发颤:“宗主,铃煞……散了。”
姜明镜目光掠过少女,眸底微不可察地一震,随即恢复平静。他接过铜铃,指尖在铃口一抹,一缕极淡的青烟逸出,在空中凝成半瓣桑叶,转瞬随风而逝。
“煞非散。”姜明镜开口,声音低而缓,“是有人渡了它。”
沈不翳怔住:“渡?”
姜明镜却看向少女,语气似笑非笑:“渡煞之人,可比斩煞更难寻。”
少女歪头,一脸无辜:“我只是瞧它疼,便顺手吹了口气,谁知道它那么乖,自己走了。”
沈不翳猛地转身,第一次真正直视她——
杏眼,小痣,左肩微微塌着,像随时要倚风而笑。眉心一道极浅的印,淡得如同桑汁点在水上,眨眼便散。可那轮廓,那眼角微翘的弧度,与梦里那株桑树下回眸的少女,一寸寸重叠,连光线偏好的角度都如出一辙。
他呼吸发紧,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半个音节。少女被他盯得退后半步,抬手在他眼前晃:“喂,剑修大人,眼神要吃人啦?”
沈不翳却忽然伸手,指尖颤抖,却在离她面颊一寸处停住,像怕碰碎一场朝雾。他声音哑得不成调:“……阿青?”
少女眨眨眼,嘴角慢慢扬起,那笑意从唇角一路滑到眉梢,像春夜第一声雷,惊开万树桑花。
“咦,被认出来了呀?”她背手,一步跳到他面前,鼻尖几乎贴上他鼻尖,声音低而软,却带着十年前的俏皮——
“那现在,可以带我去吃最甜的桑葚了吗?”
殿外风过,铜铃在她发间轻响,叮铃——
像一条被岁月重新接上的线,终于把断在十年前的那个清晨,轻轻系回。
“出去腻歪,还有青云宗不养闲人,去问问管事哪个峰要人,去吧。”
“大叔你怕不是没道侣哦。”
“出去,还有我不是大叔,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