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的水色在晨雾里泛着青灰,像块浸了水的旧绢帕。
慕容雪立在船头,听雪剑的剑穗被风掀起又落下,扫过她手背时带起一片凉意。
罗小虎缩在她身后,攥着母亲塞给他的半块青铜齿轮,眼睛盯着水面,表情凝重的像个久经大浪的成年人。
那里漂着几片带刺的菱角,叶尖凝着暗绿的毒液。
“姑娘,这湖邪性得很。”
船家是个缺了门牙的老汉,摇着橹的手直打颤,“上月有个外乡人来钓鱼,说瞧见水底下有座水晶宫,结果连人带船都没了影儿。”
沈文卿站在船尾,折扇收得整整齐齐,玄色锦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枚半块莲纹玉佩。
听见船家的话,他忽然开口:
“镜湖七煞,专在水下布阵。”
“你怎么知道?”慕容雪侧目。
相处时日越久,沈文卿则越让她看不透。
她料定,这家伙身上肯定藏着惊天秘密!
沈文卿望着水面倒映的残月,声音轻得像片叶子:
“我幼时在江南水乡长大,听过些传闻。”
话音未落,船底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慕容雪足尖点地,听雪剑“铮”地出鞘,剑气扫过船舷,一块带倒刺的铁桩正从水下刺来,擦着船底划过,溅起一串血珠。
“水鬼!”船家怪叫一声,橹桨“啪”地断成两截。
水面炸开十数道水花,七艘乌篷船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每艘船的船头都插着天门令牌,牌面刻着扭曲的“煞”字,泛着幽蓝的光。
为首的乌篷船飘着半幅白幡,幡上血书“镜湖七煞”,风卷着幡角,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毒针。
“玉罗刹,沈公子,”为首的煞首掀开船帘,露出张戴青铜面具的脸,声音像刮过瓦砾的尖风,“交出玄玉令,爷爷给你们留个全尸。”
慕容雪扫了眼对方船舷,每艘船的船帮都钉着三寸长的铁刺,刺尖涂着暗红的毒粉。
她反手将听雪剑插入船板,沉声道:“沈文卿,你水性如何?”
沈文卿解下外袍,露出里衣下的玄铁护腕:“试试便知。”
佘音还未散尽,他便已纵身跃入湖中。
水面炸开涟漪,慕容雪眯眼望去,只见他的身影如游鱼般钻入水下,玄铁护腕在波光里闪了闪,随即消失不见。
“小虎,把齿轮给我。”罗芸突然开口,从怀里摸出块染血的布帕,“这是水息符,浸了血,能避水毒。”
罗小虎接过布帕,咬破指尖在上面按了个血印。
罗芸将布帕系在他腰间:
“记住,水下憋气别超过一炷香,见着红光就往上游。”
七煞的乌篷船已逼近,船底的铁桩如毒蛇吐信,不断刺向慕容雪的坐船。
她挥剑斩断三根铁桩,第四根却擦着她的手腕划过,剑刃上立刻泛起青烟。
“小心!”沈文卿的声音从水下传来,混着水流的轰鸣,“他们的铁桩连着暗桩,砍一根会触发三根!”
慕容雪闻言,听雪剑突然挽出个剑花,剑气如涟漪般扩散,将逼近的铁桩尽数震偏。
她这才看清,每根铁桩的根部都系着细如发丝的铜线,铜线另一端没入湖底,显然连着某种机关。
“沈文卿,破阵!”慕容雪大喊。
水下传来“噗”的一声,沈文卿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窜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三棱分水刺。
他足尖点在一艘乌篷船的船帮上,分水刺如毒龙出水,精准地刺中铜线的节点。
“咔啦——”
第一艘乌篷船的铁桩突然全部收回,船身猛地一沉。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
七艘乌篷船的铁桩竟同时收缩,船底露出大片空白,露出底下用桐油浸泡过的竹排。
“是沉舟阵!”沈文卿攀住慕容雪的船舷爬上来,玄铁护腕上沾着暗绿的毒液,“他们要把咱们困在水下!”
话音未落,湖面突然翻涌,七道水柱从四面八方射来,每道水柱里都裹着淬毒的弩箭。
慕容雪挥剑格挡,听雪剑与弩箭相撞迸出火星,却仍有三枚弩箭擦着她的衣袖钉入船板,箭尾的毒羽在风里簌簌发抖。
“小虎,水息术!”罗芸将最后半块齿轮塞进儿子手里,“往上游!找红光!”
罗小虎咬着牙点头,腰间的布帕突然泛起红光。
他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身影如游鱼般钻入湖底。
慕容雪望着他的背影,听雪剑在掌心转了个圈,陡然挥剑斩向自家船舷。
“咔嚓!”
船身应声而裂,湖水汹涌而入。
慕容雪借着倾斜的船身跃起,听雪剑划出银亮的弧线,将最后一艘乌篷船的桅杆斩断。
“慕容姑娘!”沈文卿抓住她的手腕,“你做什么?”
“借水势。”慕容雪抹了把脸上的湖水,望着逐渐下沉的船骸,“他们的阵眼在水下,只有跟着水流走,才能找到破绽。”
两人顺着水流漂出二十余丈,水面突然泛起红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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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虎的身影从水下浮起,怀里抱着块刻着“坞”字的木牌,嘴唇冻得发紫:
“娘,我找到了!”
沈文卿接过木牌,与自己腰间的玉佩比对,玉佩背面的莲花纹路,竟与木牌上的刻痕严丝合缝。
“合璧。”沈文卿低喝一声,将玉佩按在木牌上。
两块物件相触的刹那,湖面突然炸开巨大的水花,露出湖底的一座石殿。
石殿门楣上刻着“沉月坞”三个大字,门两侧立着两尊石兽,兽眼中嵌着的夜明珠在波光里明明灭灭。
“沉月坞……”慕容雪望着石殿,忽然想起父亲信中的话,“机关城在狼山主峰,玄玉令合璧之日,便是它崩塌之时。”
沈文卿的手指轻轻抚过玉佩上的莲花,声音里带着几分恍惚:
“我娘说过,我出生时,她在我颈后系了块玉佩,说这是回家的信物。”
他掀起衣领,颈后果然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形状与玉佩上的莲花芯分毫不差。
“回家?”慕容雪挑眉。
沈文卿望着沉月坞的石门,眼神突然变得幽深:
“我幼时在江南水乡,总梦见一座水下石殿,殿里有个穿玄色绣金袍的女人,她抱着我唱《星夜谣》……”
“《星夜谣》?”慕容雪心头一震。
“是慕容庄的宴客曲。”她接口道,听雪剑的剑穗在风里晃了晃,“我小时候,老管家也唱过。”
沈文卿猛地转头看她,眼底的光像被点燃的烛火:“你听过?”
“嗯。”慕容雪望着石殿深处,那里隐约有火光跳动,“但老管家说,那是慕容家失传的曲子,只有家主才会唱。”
湖面上突然传来号角声,七煞的乌篷船已重新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