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734……奈奈子(不,是F-734)低头,死死地盯着那串烙印般的字符。它像一道冰冷的符咒,宣告着“上野奈奈子”这个存在的死亡。她的名字、她的过去、她的梦想、她的恐惧、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所有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无情地剥离、否定、归档。她成了一个编号,一个等待被使用的、可替换的实验材料。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比赤裸身体时感受到的寒冷更甚,瞬间贯穿了她的全身。
这还没完。更大的屈辱接踵而至。
她们被驱赶着,走向仓库另一侧的区域。那里是一排排令人绝望的开放式隔间,只有齐腰高的、光秃秃的水泥隔板,毫无隐私可言。每个隔间上方,都有数个莲蓬头一样的装置。
“进入净化隔间!面向外站立!双手举起!”失真的命令再次响起。
她们像待宰的羔羊,被驱入各自的位置。奈奈子站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赤裸的双脚感受到地面的寒意和黏腻。她面向外,能看到对面隔间里同样赤裸的、瑟缩的身体,以及远处那些穿着严密防护服、如同异形般的工作人员。
毫无预兆地,头顶和四周的喷头猛地打开,不是水流,而是高压喷射出的、冰冷刺骨的水柱!水中混合着浓烈到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像是高浓度的消毒液或是某种腐蚀性溶剂,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呼吸困难。
“咳咳……唔……”奈奈子被迫闭上眼,屏住呼吸,但水柱无情地冲击着她的头发、脸庞、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在扎刺。这还不是全部。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手持着连接长杆的、硬毛如同钢刷般的清洗工具,走了进来,开始毫不留情地刷洗每个人的身体!
刷毛粗糙无比,刮过娇嫩的皮肤,立刻留下道道红痕,火辣辣地疼。他们刷洗得极其粗暴,仿佛在清洗沾满顽固污垢的机器零件,而不是活生生的人体。背部、手臂、大腿、甚至更私密的部位,都被毫无尊严地、用力地刷洗着。奈奈子咬紧牙关,屈辱的泪水混合着冰冷刺骨的化学药水,肆意地在脸上流淌。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净化,而是在被剥掉一层皮,连同最后一点残存的自尊心,一起被冲刷殆尽。
这场酷刑般的“净化”不知持续了多久,当水阀终于关闭时,所有人都像被抽掉了骨头,浑身通红(部分是刷洗所致,部分是冻的),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眼神呆滞,如同被玩坏后丢弃的玩偶。
“净化”结束,甚至没有毛巾,她们只能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散发着化学气味的水珠,被驱赶到下一个区域——生物数据采集中心。
这里更像一个高科技的屠宰场流水线。她们被命令站上冰冷的电子秤,身高仪自动压下,记录下精确到毫米的数据。然后是被命令做出各种姿势,三维扫描仪发出幽幽的蓝光,勾勒出身体的每一处曲线。皮脂厚度测量仪像订书机一样在腰部、大腿等部位“咔哒”一下,夹起一层皮肉测量。骨骼密度仪则发出低沉的嗡鸣,扫描着她们的肢干。
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是抽血。不是一两管用于常规检查,而是足足十几管!粗长的针头刺入肘窝的静脉,暗红色的血液被源源不断地抽取出来,注入到贴着不同颜色标签的真空试管中——抗凝管、促凝管、分离胶管……每一管都代表着未来可能进行的一项项非人实验。F-734的标签被熟练地贴在每一根试管上。随着血液的流失,奈奈子感到一阵阵虚弱的眩晕和寒意。
但这还没完。工作人员用特制的梳子粗暴地薅下她一小撮带毛囊的头发;用棉签用力刮取她的口腔黏膜;甚至用冰冷的器械采集她的唾液、汗液样本……整个过程高效、精准、冷酷,没有一句多余的问询,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温度。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放在实验台上的肉,被仔细地测量、取样、分析,为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恐怖命运做着准备。
奈奈子彻底麻木了。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机械地配合着每一个指令。脑海中关于那一百五十万日元的幻想,早已被这连番的羞辱和恐惧碾磨成粉末,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沉入冰海般的寒冷,以及一种如同实质般压在心头、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沉重的不祥预感。
这仅仅是进入这座地狱的第一道程序。前方等待她的,将是远比这剥离尊严和采集数据更加黑暗、更加残酷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