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众人轮番来到病房,昂贵的补品堆满床头。连向来盛气凌人的秦婉都在她面前低声忏悔。
可江念枯槁的面容始终如同冰封的湖面,所有声音与触碰都像落在深潭里的雪花,转瞬消融得无影无踪。
不过短短数日,病号服在她身上已经空荡得可怕,嶙峋的锁骨在领口处支起尖锐的弧度。某个雾气朦胧的清晨,淡金色的阳光从纱帘缝隙里蜿蜒而入,在她单薄的身躯上勾勒出一道微微颤动的光边。
凌云峰站在逆光处望着这一幕,突然被某种灭顶的恐惧攫住心脏——那束穿透尘埃的光晕里漂浮着细小的微尘,仿佛正在一点点带走她稀薄的生气,似乎下一秒,这个曾经鲜活明媚的姑娘就会化作无数光点,随着晨风永远消散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里。
凌云峰端着一碗熬得浓稠的粥汤,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子盛了半勺。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瓷勺,轻轻将粥送到唇边吹了吹,热气在空气中散开。他专注地试了试温度,等米汤变得温热适口后,这才将勺背贴着江念苍白的下唇缓缓送进去。
念念,喝一点米汤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得近乎恳求,眼底盛满心疼。
可那白色的米汤只是顺着她干裂的嘴角无声滑落,在她瘦削的下巴上留下一道水痕。凌云峰立刻放下粥碗,抽出纸巾轻柔地擦拭,那一小勺米汤最终全部浸透在了雪白的纸巾里。
他望着她紧闭的双眸和倔强的嘴角,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些天来,她已经瘦得颧骨都突出来了,可还是这样固执地拒绝进食。
念念,他声音沙哑,指尖轻抚她凹陷的脸颊,就算再生气,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你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
念念,你看看我和孩子。我们的孩子找回来了。我知道...我知道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凌云峰单膝跪在病床边,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你跟我说说话,求你了。别这样...别不理我...
长时间的静默后,江念干裂的唇瓣突然轻轻动了动。
唐天。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凌云峰猛地抬头,瞳孔微缩:什么?你是在说唐天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你想见他?是不是?
江念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眨了眨眼睛。那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像蝴蝶脆弱的翅膀。一滴泪突然从她眼角滑落,没入鬓边的发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