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琛那句“一起把老鼠揪出来”，听着提气，但真干起来，才知道有多难。
那点儿数据偏差，藏得忒深，像头发丝儿里找虱子，还是成精会隐身的那种。傅瑾琛手底下那帮技术大牛，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眼珠子都快瞪成扫描仪了，才勉强把这一个“毒点”清理干净。但谁也不敢保证，别的犄角旮旯里，还有没有藏着没爆的雷。
这种感觉，比直接被人拿枪指着还他妈憋屈。明知道对手在暗处使坏，可你就是抓不着他的尾巴，只能被动地等着，不知道下一口屎会在哪个环节喂到你嘴里。
傅瑾琛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沉。石堡里的低气压，比窗外阿尔卑斯山的雪顶还冻人。他电话会议开得越来越勤，声音压得低，但我隔着门都能听见那股子压不住的火气和……一丝我以前从来没在他身上感觉到过的，焦躁。
是，焦躁。连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被这阴招儿磨得有点绷不住了。
我帮不上什么技术上的忙，那些代码算法在我眼里跟天书没两样。但我不能干坐着。我得做点啥，哪怕只是让他感觉，不是他一个人在扛。
我开始更仔细地翻阅他给我的那些情报摘要，不光是看内容，还琢磨里面的时间线、关联点。我把我自己代入“创世纪”那帮孙子的角色，想着如果他们想搞破坏，除了技术层面，还会从哪儿下手？
人心。对，就是人心。
“傅瑾琛，”这天晚上，他刚结束一个马拉松式的视频会议，揉着太阳穴从书房出来，我端了杯热牛奶递过去，“你说，那个出问题的外围团队，人员背景都查干净了吗？”
他接过牛奶，没喝，只是捧着暖手，眼底带着血丝瞥我一眼：“嗯，三代以内，社会关系，银行流水，能查的都查了，没问题。”
“那……非直接的呢？”我凑近点，压低声音，“比如，团队成员家里有没有突然生病急需用钱的老人？孩子是不是要上什么特别烧钱的国际学校？或者……有没有什么看着不起眼，但特别烧钱的爱好，比如收藏个古董表，赌个石什么的？”
傅瑾琛动作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我：“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啊，”我组织着语言，“‘创世纪’能搞出这么隐蔽的数据污染，说明他们对我们这边的研究流程门儿清。光靠收买一两个底层技术员，可能不够。会不会……他们在更早的时候，就盯上了某个关键环节的人，用那种放长线钓大鱼的方式，慢慢腐蚀？平时看不出啥，一到关键时刻，轻轻推一把……”
我这话没说完，但傅瑾琛的眼神已经变了。他放下牛奶杯，拿起平板就开始飞快地操作，调取的不是技术报告，而是人事档案和……一些更隐秘的财务监控数据。
他看得极快，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残影。我屏息在旁边等着，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自己这瞎琢磨靠不靠谱。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猛地停下动作，指尖定在一份档案上。屏幕上是个看起来挺儒雅的中年男人照片，是那个出问题团队的一个数据建模副组长，姓王，履历干净得像张白纸。
“王峥……”傅瑾琛眯起眼，声音冷得掉冰碴碴子，“他女儿，去年申请上了瑞士一所顶尖的私立音乐学院，学费加赞助费，一年这个数。”他比了个让我眼皮直跳的手势，“他和他妻子的公开收入，绝对负担不起。”
“钱哪来的？”我心跳加速。
“一个远房‘表叔’的遗产赠与，手续齐全，天衣无缝。”傅瑾琛冷笑，“但这个‘表叔’，死了快二十年了，生前是个穷光蛋。”
操！果然有猫腻！
“也就是说，‘创世纪’可能早在一年前，甚至更早，就盯上他了？用女儿的前程当鱼饵，让他平时老老实实，关键时刻在数据维护时动点谁也看不出的手脚？”我后背发凉，这算计，也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