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操控着潜航器,不断下潜。越是深入,他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粘滞感”。并非海水的阻力,而是空间本身似乎变得更加“稠密”,规则的运行在这里似乎与浅海区域有着微妙的差异。这就是林见清规则场在深海区域的自然表现,还是……受到了干扰?
“深度六千米。规则波动传感器检测到背景噪声升高。”田中报告道,语气紧张,“谐波分析……确认存在与信标脉冲同源的频率成分!虽然极其微弱,但越往下,信号越清晰!”
“能量流动出现异常涡旋。”一名拥有“能量流动直觉”的觉醒者睁开眼,指向侧前方的黑暗,“就在那个方向,能量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小部分。”
周屿调整方向,朝着指示的位置潜去。
深度持续增加。七千米,八千米……外部已是绝对的黑暗,只有“探路者号”的灯光在无尽深海中开辟出一小片孤寂的光域。
就在深度接近九千米时,异变突生!
所有的灯光猛地闪烁起来,仪表的读数疯狂乱跳!一股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眩晕感袭击了舱内每一个人!这一次的感觉,比之前在“初生镇”感受到的短暂眩晕要强烈十倍!
“规则扰动!强度急剧升高!”田中死死抓住控制台,声音变形。
周屿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滚筒,天旋地转。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他仿佛“听”到了——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源自与林见清那残存连接的意识深处——一声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悲鸣!
那悲鸣中夹杂着痛苦,以及一种……被窥视、被解析的强烈厌恶!
是林见清!
几乎在同一瞬间,艾米丽留在岸上、通过临时建立的微弱精神连接传递来的感知也达到了顶峰——那是纯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不能再前进了!”周屿强行稳住几乎失控的潜航器,厉声喝道,“上浮!立即上浮!”
“探路者号”的推进器发出过载的轰鸣,对抗着深海的巨压和那股无形的规则乱流,艰难地开始上浮。
混乱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逐渐平息。当潜航器终于冲破海面,重新回到阳光之下时,舱内的四人几乎虚脱。
但他们的收获是巨大的。
深海的规则扰动确认与信标有关,并且越是靠近曾经的“奇点”区域,扰动越强。林见清的反应证实了这种扰动对她\/它构成了实质性的威胁和侵犯。而那声短暂的悲鸣和艾米丽感知到的恐惧,指向了一个更可怕的推论——
那个轨道信标,不仅仅是在“观察”或“标识”。
它似乎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尝试解析甚至入侵林见清所代表的、构成这个新世界的底层规则!
信标的目的,并非简单的沟通或毁灭。
它想要的,可能是这个刚刚诞生的、由意识规则构筑的“世界”本身!
周屿望着舷窗外恢复平静的海面,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以为赢得了一个新世界,却可能早已被更高等的存在,当成了觊觎的目标。
林见清的悲鸣,是这个初生世界面对未知猎食者时,发出的第一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