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在深海中激烈碰撞,无声,却比任何爆炸都更加凶险。光线在两者交界处疯狂扭曲、折射,形成一片混沌的视觉禁区。
“删除指令……被干扰了!”林见清的声音带着竭力支撑的颤抖,“但……撑不住下一次……”
更多的“执行者”携带着同样的死亡光环,正从四面八方向潜航器合围而来。
就在这绝望之际,林见清右眼的人性火焰猛地一亮!她似乎通过那脆弱的意识网络,捕捉到了来自远方、无数微弱却坚定的回应——
东京,田中浩二将自己反锁在机房,双手疯狂敲击键盘,并非编写代码,而是将脑海中那些源自周屿和林见清的、关于规则结构和信息对抗的碎片化理解,结合自身对系统漏洞的直觉,构建出一套极其粗糙、却充满颠覆性的“反编译”思维模型,并将其作为一种纯粹的精神信号,全力“投射”出去!
堪萨斯,小艾米丽紧紧抱着玩具熊,闭着眼睛,小脸煞白,却无比专注地在心中反复“描绘”着潜航器安全航行的画面,将她所能理解的全部“好运”和“保护”的意念,注入那片无形的网络。
挪威,埃里克在风暴中死死把住舵轮,凭借脑中那些不属于他的航海知识和突如其来的、对危险路径的预知,将渔船驶入一片更加狂暴、却莫名感觉“安全”的海域,他的每一次抉择,都像是一声无声的呐喊,回应着深海的呼唤。
还有成千上万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刚刚知晓真相的觉醒者,他们或许不明所以,或许恐惧颤抖,但在林见清“星火宣言”的引导下,他们内心深处对自由的渴望,对不公的反抗,对生存的执着,化作亿万吨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认知重量”,跨越虚空,汇聚而来!
这些杂乱、微弱却磅礴的“人性噪音”,通过林见清这个活体谐振器,被放大、被整合,形成了一道并非刻意防御、却天然排斥绝对秩序的、混乱而坚韧的屏障!
合围而来的“执行者”们,其携带的“规则删除”指令,在触及这道由亿万意识星火构成的屏障时,竟像是雪片落入沸腾的油锅,迅速消融、失效!它们的绝对秩序,无法理解、也无法覆盖这由无序和自由意志构成的、最原始的“真实”!
“就是现在!冲过去!”林见清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亿万灵魂共同咆哮的力量!
周屿没有任何犹豫,将推进器功率推到超越极限!潜航器如同挣脱蛛网的飞蛾,拖着濒临解体的身躯,从那群因规则指令失效而出现瞬间逻辑停滞的“执行者”缝隙中,猛地冲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那片被规则乱流和意识屏障搅动的深海,如同沸腾一般。
潜航器内,灯光逐渐稳定,但警报声依旧凄厉。林见清半透明的身躯变得更加黯淡,几乎难以维持形态,右眼的火焰也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强行引导和整合全球意识网络的反馈,几乎将她再次撕裂。
“我们……穿过了第一道封锁。”周屿看着深度计最终突破一万米的标记,声音低沉,“但代价呢?”
林见清没有回答,她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数据流和人性火焰在她眼中明灭不定。
潜航器,继续向着那更深、更黑暗、由“建筑师”本体意识亲自镇守的最终“奇点”,义无反顾地沉去。
距离“大扫除”协议最终执行,还有 5 小时 17 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