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接触陈默。这个决定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精准预判他们行动、远程操控一切,并且可能视人命为实验数据的对手。
策略是在周屿狭小的卧室里制定的。窗帘紧闭,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照着三人凝重的脸。
“直接 frontation 风险过高。”周屿调出陈默的作息规律图——这是他长期观察的结果,“他警觉性极强,且随身携带至少三个不同频段的信号干扰器。正面接触,我们很可能重蹈实验室覆辙,甚至触发他预设的极端应对程序。”
“那怎么办?”苏晴眉头紧锁,“等他来找我们吗?下一次,‘标记’会出现在谁身上?”
林见清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那个未完成的“楚”字。她抬起头,看向周屿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代表陈默活动范围的绿点。
“他不现身,是因为他享受这种‘操控感’。”林见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冷静,“他在观察我们的反应,就像观察培养皿里的微生物。他想看我们恐惧,看我们混乱,看我们在他设定的迷宫里打转。”
周屿点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同意。所以,我们不能再按照他预设的剧本走。我们需要一个他无法预料,也无法远程干扰的‘接触点’。”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一个新的界面——那是学校内网的底层通讯协议,一个早已被淘汰、几乎无人使用的匿名留言板系统。它基于最原始的文本传输,没有复杂的加密,也因此几乎没有被现代监控技术覆盖。
“这里。”周屿指着屏幕上一条空白的传输信道,“没有图像,没有声音,只有最基础的字符流。他无法植入诱导信号,也无法进行大规模数据抹除。这是信息时代的盲区。”
“你要在这里……给他留言?”苏晴有些难以置信。
“不,”周屿看向林见清,“是对话。一场他无法单方面终止的对话。林见清,你需要成为对话的主导者。”
下午四点,校工休息室。
陈默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正在整理工具。他放在桌面的老旧个人终端——一个与时代脱节的设备——屏幕忽然亮起,弹出了一个极其简陋的文本窗口。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突兀地出现在屏幕中央:
【你害怕的,不是真相,而是楚雅对你的失望。】
陈默擦拭工具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他脸上那惯常的、温和而疲惫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有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没有碰终端,只是静静地看着。
几秒后,文字消失,新的字符浮现:
【你用她的研究制造恐惧,却玷污了她探索的初衷。她寻求的是共鸣,不是控制。】
陈默的嘴角微微绷紧。他放下工具,坐了下来,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没有落下。
远在周屿的卧室,林见清紧紧盯着屏幕。周屿负责维持信道和过滤可能的反追踪,而她,负责传递信息。这些话,是她基于楚雅的笔记、苏晴的忏悔,以及她自己对那个已故学姐的理解,凝聚而成的“箭”,旨在射向陈默心理防线最脆弱的地方。
【她保护过的‘默’,如今成了她最憎恨的那类人吗?】
这一行字出现时,陈默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猛地握成了拳。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手指落在了键盘上。
【激将法,很低级。】
对方的回复冰冷而简短。
林见清没有气馁,继续输入:
【这不是激将。这是一个问题。楚雅笔记的最后一页,写着她要去见‘一个能理解她研究价值的人’。那个人是你吗?那天晚上,在天台,你对她做了什么?】
沉默。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信道那头只有光标在无声地闪烁,仿佛陈默在透过屏幕凝视着他们。
终于,回复来了:
【你们找到了笔记本。比我想的慢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