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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锦华祥主,醉月迷情(1 / 2)

南宋淳熙年间,临安府钱塘县,正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繁华盛地。西湖烟波潋滟,运河舟楫如梭,街肆之上,人流如织,叫卖声、丝竹声、笑语声交织成一曲太平富贵的华章。在这片温柔富贵乡中,“锦华祥”绸缎庄的招牌,便是那闪亮的金字招牌之一。

绸缎庄的东家沈仲文,年届三十五,正是一个男子精力、阅历与财富皆处于顶峰的年纪。他祖上三代经营绸缎,传到他手中时,不仅将老店发扬光大,更在临安府连开了三家分号,南来北往的客商,但提及“锦华祥”三字,无不称赞其绸缎花色之新颖、质地之精良。沈仲文本人,身材微胖,面皮白净,常年穿着一身上好的杭绸直裰,手指上戴着一枚水色极佳的翡翠戒指,言谈间总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圆滑与精明,是钱塘县里有头有脸的富绅。

沈家宅邸坐落在清波门内,庭院深深,仆从如云。家中主母冯氏,乃是沈仲文发妻,出身书香门第,虽不及沈家豪富,却也知书达理。她容貌端庄,性情温婉,将偌大一个家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待下人宽厚有加,在外人眼中,实是无可挑剔的贤内助。然而,这举案齐眉、富贵安稳的日子过久了,沈仲文骨子里那份不安分便渐渐显露出来。他总觉得冯氏过于端庄沉静,如同家中那架紫檀木屏风,虽则贵重典雅,却少了几分生动趣味。那深宅大院里的日子,也如同一潭不起波澜的井水,沉闷得令人发慌。故而,他私下里常与一些趣味相投的商贾朋友往来,流连于临安府的各色风月场所,寻求那份家中无法得到的刺激与慰藉。

这一日,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沈仲文刚核对完城南分号的账目,正觉百无聊赖,好友“隆昌”米行的李掌柜便笑嘻嘻地找上门来。

“沈兄,忙碌一日,何不随小弟去个妙处松散松散?”李掌柜挤眉弄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沈仲文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懒懒道:“又是哪家酒楼?左右不过是些陈词滥调,无甚新意。”

“非也非也!”李掌柜凑近些,压低声音,“今日带沈兄去城西新近红火的‘醉月楼’,听闻那里新来了一位歌姬,名唤柳烟萝,不仅歌喉如天籁,容貌更是倾国倾城,更难得的是,性子高傲,等闲人连近身说句话都难,卖艺不卖身,不知勾了多少王孙公子的魂儿去呢!”

闻听此言,沈仲文来了兴致。他素来喜好这等带有挑战性的“艳遇”,越是难以得手,越能激起他的好胜心。“哦?竟有如此人物?那倒要见识见识。”

二人乘着马车,不多时便来到醉月楼前。但见楼高三层,飞檐翘角,灯火通明,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门前车马不绝,锦衣华服的宾客络绎而入,楼内传出阵阵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女子的娇笑与男子的喧哗,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

进入楼内,自有伶俐的龟公迎上前来,将二人引至二楼一处视野极佳的雅座。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气与酒气,舞台上正有舞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水袖翻飞,眼波横流。沈仲文与李掌柜落座,点了酒菜,一边小酌,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几曲过后,台上的舞姬退下,乐声稍歇。就在众人推杯换盏之际,楼内的灯火似乎都暗了几分,一束柔和的光亮聚焦在舞台中央。乐声再起,却非方才的靡靡之音,而是清越空灵的琵琶声,如珠落玉盘。随即,一个身影袅袅娜娜地走上台来。

只这一眼,沈仲文便觉得呼吸一窒,手中的酒杯僵在半空,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那女子,年约二八,身量苗条,穿着一袭杏子黄缕金撒花罗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宛如风中垂柳。她梳着时兴的垂鬟分肖髻,乌云般的发间,只斜插一支简单的银质步摇,流苏垂下,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并未浓妆艳抹,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张瓜子脸莹白如玉,最动人的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眼波流转之间,似嗔似喜,自带三分勾魂摄魄的风情,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与疏离。

她怀抱琵琶,纤纤玉指轻拨琴弦,朱唇微启,歌声随之流淌而出。那歌声,不似寻常歌姬的甜腻娇嗲,而是清亮婉转,时而如幽咽泉流,时而如黄莺出谷,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每个听客的耳中,唱的是一阕柳永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词本哀婉,经她唱来,更添几分缠绵悱恻之意。楼内原本的喧闹不知何时已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歌声营造的离愁别绪之中。沈仲文更是听得痴了,他仿佛看到了那长亭送别的凄清景象,感受到了那无语凝噎的刻骨离愁。这女子,不仅貌美,歌艺更是直击人心。

“沈兄,沈兄?”李掌柜连唤数声,才将沈仲文从痴迷中惊醒。他讪讪地放下酒杯,喉头滚动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李兄,台上这位……便是你说的柳烟萝?”

“正是!”李掌柜不无得意地笑道,“如何?小弟没有夸大其词吧?这柳姑娘可是醉月楼花了大力气培养的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这一把好嗓子,真是千金难买。只可惜啊,性子傲得很,多少公子王孙为她一掷千金,想请她单独一叙都难如登天,至今还未听说谁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