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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秋风客至·神秘郎君(1 / 1)

日子如同古寨村旁那条瘦水,平缓而沉默地流淌。转眼又是几年过去,憨柱已是二十岁的壮实后生,额角的疤痕随着年岁增长愈发明显,衬得他原本憨厚的脸庞多了几分粗犷。他继承了山里人的坚韧和沉默,每日里不是下地劳作,便是上山砍柴,汗水冲刷着结实的肌肉,生活简单得近乎单调。关于他命硬的奇谈,虽未被遗忘,但也渐渐成了茶余饭后偶尔提及的旧闻,不再引起太多的惊诧。

直到那年秋天。

那年的秋意似乎来得格外早,也格外萧索。刚过中秋,凉风便一阵紧似一阵,卷得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飞舞,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天空显得异常高远,蓝得有些冷淡,几缕薄云像被扯散的棉絮,漫无目的地飘着。就在这样一个午后,一个外乡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古寨村村口的老槐树下。

他约莫三十来岁年纪,身形瘦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边缘已有些磨损的蓝布长衫,背上是一个打着补丁的旧包袱。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深邃,看人时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心底。他站在那里,微微喘息着,目光沉静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村落。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村里闲坐老人的注意。这样一个穿着打扮、气质迥异于山里人的外乡客,在闭塞的古寨村,不啻于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很快,消息传到了村长那里。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敦厚汉子,闻讯赶来,上下打量着外乡人,带着山里人特有的警惕和客气问道:“这位先生,从哪儿来?到我们这穷山沟有啥事?”

外乡人拱手行了个礼,动作斯文,口音带着明显的南方软糯调子,与本地土话截然不同:“老丈有礼了。在下姓柳,单名一个‘逸’字,乃一介游方郎中,行走四方,采药行医,途经宝地,见天色已晚,想在贵村借宿几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他的言辞恳切,态度不卑不亢。村长沉吟着,没有立刻答应。游方郎中这类人,村里不是没来过,有真本事的少,招摇撞骗的多。

柳逸似乎看出了村长的疑虑,也不多言,只是解下包袱,从里面取出几个小巧的瓷瓶和一套擦拭得锃亮的银针,缓声道:“在下略通医理,尤擅针灸与草药。老丈若是不信,可让在下为村里哪位身体不适的乡亲诊治一番,便知虚实。”

恰巧,村里有个孩子前几日吃坏了肚子,又吐又泻,吃了土郎中的几副药也不见大好。村长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领着柳逸去了那户人家。柳逸仔细查看了孩子的舌苔、眼睑,又问了症状,然后取出银针,在孩子的手腕、足踝处扎了几针,动作娴熟,下针精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又从瓷瓶里倒出些褐色药粉,用温水化开让孩子服下。

说来也奇,那孩子原本萎靡的精神竟很快振作了些,腹部的绞痛也明显缓解,当晚就能喝下小半碗米粥。孩子的家人千恩万谢,消息传开,村里人对这位柳郎中的态度顿时从怀疑变成了好奇与尊敬。

村长见状,也不再犹豫。村头有一座废弃多年的磨坊,虽然破败,但主体结构尚存,稍加收拾也能住人。于是,柳逸便被安置在了那里。

磨坊孤零零地立在村东头的小河畔,久无人迹,石墙上爬满了厚厚的青藤,木门歪斜,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里面更是蛛网密布,灰尘堆积,残破的石磨静静地躺在中央,仿佛诉说着往昔的喧嚣与如今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但自从柳逸入住后,这股霉味里,又渐渐混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而独特的氛围。

柳逸安顿下来后,便开始为村民诊治。他医术确实高明,不仅治好了几个老人的风湿痛,还用几味不起眼的草药,缓解了一位妇人多年的心口疼。他收费极低,有时甚至分文不取,只要求对方提供一顿便饭或是一些他需要的草药。很快,“柳郎中”的名声便在古寨村传开了,村民们对他充满了感激,时常送些蔬菜瓜果以示谢意。

然而,在这片普遍的热情之中,柳逸对憨柱的态度,却显得格外不同,甚至有些突兀。

他似乎对憨柱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每次憨柱从地里或山上回来,只要被柳逸看见,他总会主动上前搭话。起初是些家常闲谈,问收成,问山里的情况,后来便渐渐转向更私密的问题。

“柱兄弟今年青春几何?”柳逸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仔细扫过憨柱的面庞。

“啊?哦,二十了。”憨柱老实回答。

“二十……好年纪。”柳逸点点头,沉吟片刻,又看似不经意地追问,“不知柱兄弟是几月几时生的?我看你面相奇特,或有些非凡际遇。”

憨柱虽觉这问题有些奇怪,但山里人淳朴,也不太避讳这些,便挠挠头说了自己的生辰。

柳逸听罢,眼神微微一闪,指尖在袖中不易察觉地掐算了几下,脸上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与……满意?随即又恢复如常,笑着夸赞道:“好八字,根基深厚,是长寿之相。”

他还特别喜欢打听憨柱小时候的事,尤其是落井和遇野猪那两段。每当憨柱磕磕绊绊地讲述时,柳逸总是听得异常专注,眼神灼灼,仿佛在聆听什么惊天秘闻,时不时还会追问一些细节,比如当时的感觉,昏迷中见到了什么,醒来后身体有何变化等等。

更让憨柱有些不自在的是,柳逸似乎对他的手腕格外关注。有几次,柳逸借故靠近,比如递水、或者假装看他手掌的茧子,手指总会似有意似无意地搭在他的手腕内侧,那里是血管搏动的地方。柳逸的手指冰凉,触感如同冷血动物,让憨柱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而且,柳逸盯着他手腕看的眼神,不再是平时的温和,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计算着它的价值。虽然那眼神总是一闪而逝,很快便被温和的笑意取代,但憨柱心底那点不安的苗头,却悄然滋生。

他曾私下里跟爹娘提起,说觉得柳郎中看他的眼神怪怪的。爹娘却笑他多想,说柳郎中是文化人,又是大夫,好奇他这“命硬”的奇事也是正常,让他莫要怠慢了恩人。

憨柱只好把这点疑虑压回心底。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场针对他所谓“命硬”的阴谋,已然在这秋风的掩护下,悄然展开了序幕。磨坊里那摇曳的灯火下,柳逸正对着一张写有憨柱生辰八字的黄纸,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冰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