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贫困岁月(2 / 2)

疲惫和沮丧涌上心头,他靠在一棵需两人合抱的老松树下,望着林间稀疏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爹娘在世时,虽然日子也清苦,但至少回家有口热饭,夜里有人点亮一盏温暖的油灯等待。如今,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对着四壁和冰冷的灶台。

“爹,娘,你们在那边可好?”阿石低声自语,眼圈有些发红,“儿子没用,连自己都快要养不活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用力眨了眨眼,强行憋了回去。他记得爹常说:“男子汉大丈夫,肩膀要硬,能扛得起日子。” 娘也总说:“阿石,做人要心善,心善的人,老天爷总会给条路走。”

想到爹娘的教诲,他深吸了一口林间清冷的空气,重新振作起精神。不能放弃,只要还能动,就得砍柴,就得活下去。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准备继续往更深处走。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老松树虬结的根部,那里被雨水冲刷,露出了部分盘根错节的树根,而在树根与泥土的缝隙间,似乎有一角青绿色的东西,在斑驳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异样的光泽。

“嗯?这是什么?” 阿石有些好奇,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怎么会有人工造物?他蹲下身,用手扒开潮湿的泥土和腐烂的落叶。那东西渐渐显露出来,竟是一面巴掌大小的物件,入手沉甸甸,冰凉刺骨。他将其完全取出,在衣襟上擦了擦,看清了全貌——那是一面青铜镜。

镜子边缘刻着细密繁复的缠枝莲纹,虽然覆盖着斑斑铜锈,但纹路依然清晰可辨。镜面并非十分光洁,蒙着一层岁月的晦暗,却依然能模糊地映出他惊讶的面容。最奇特的是镜背,正中央嵌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约莫黄豆大小,色泽深沉,仿佛凝固的血液,对着光看,内里似乎还有细微的流动感。

阿石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他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觉得这镜子造型古拙,绝非寻常人家所用之物。“莫非……是件古物?”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让他一阵激动。镇上的当铺里,偶尔也会收一些旧东西,若这镜子真是个古董,说不定能换不少钱!至少,这个冬天的米粮就不用发愁了。

这个发现带来的喜悦,瞬间冲淡了之前的疲惫和沮丧。他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镜身,越看越觉得是个宝贝。也顾不上砍柴了,他将青铜镜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肉放着,似乎能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希望。他背起那半篓柴禾,决定立刻下山,柴虽然少,但有了这镜子,或许就能渡过难关。

回到清溪村时,已是夕阳西下。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村口闲聊的村民打招呼,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土坯房。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和霉味混合的气息。他将柴篓放下,迫不及待地掏出怀里的青铜镜,就着窗外最后的天光,再次仔细端详。

“真好看……”他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缠枝莲纹,又摸了摸那颗暗红色的珠子,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他将镜子放在床头那张唯一的木桌上,想着明天一早就去镇上当铺问问价。

肚子里传来一阵饥饿的轰鸣,他才想起自己一天只吃了一个糠饼。他走到灶台边,看着空荡荡的米缸和冷锅冷灶,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燃了灶火,将怀里剩下的那个糠饼掰碎,和王婆婆给的两个鸡蛋一起,煮了一小锅糊糊般的汤水。

吃过这顿简陋的晚饭,夜色已浓。劳累了一天的阿石,感到浑身筋骨酸痛。他吹灭那盏如豆的油灯,躺倒在冰冷的床板上。土坯房四处漏风,夜风穿过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的哭泣。他裹紧薄被,身体疲惫至极,但精神却因怀揣“宝贝”而有些兴奋,辗转了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爹娘都在的时候,屋里点着温暖的灯,娘在灶台边忙碌,爹在修补家具,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然而,这温馨的画面渐渐模糊,被一阵幽幽的、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打断。那声音似远似近,带着说不尽的委屈和哀怨,在他耳边萦绕。

阿石猛地从梦中惊醒,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惨淡的月光从破旧的窗纸洞中渗入,在地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谁?”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寂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无人应答,只有风吹过窗纸,发出“沙沙”的轻响,以及远处山林里隐约传来的几声夜枭啼鸣。

“是风吧……还是我听错了?”阿石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太过劳累,出现了幻听。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可刚闭上眼,那叹息声又幽幽地响了起来,比刚才更清晰了几分,仿佛就在这屋子里,甚至……就在他床边。

阿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汗毛倒竖。他屏住呼吸,侧耳细听。除了风声,屋里再无其他动静。“真是怪了……”他嘟囔着,心里有些发毛,但困意再次袭来,他抵抗不住,终究还是沉沉睡去。只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又听到了那叹息声,还夹杂着一声极轻微、极模糊的低语,像是说:“……何时……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