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水波不兴的温情中,又滑过了半月有余。秦三郎心中的情感,如同被春日暖阳照耀的积雪,消融、汇聚,终于到了无法抑制、必须宣之于口的时刻。
前一夜,他又一次失眠了。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青芜相识以来的每一个片段:崖壁初见的惊艳与震惊,藤蔓后她崴脚时的柔弱无助,家中她忙碌操持的温馨身影,灯下她捣药时专注的侧脸,以及村民们那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撮合话语……最后,定格在她望着自己时,那带着盈盈笑意和不易察觉情意的眼眸。
所有的犹豫、挣扎,在那一刻,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老驴说得对,是与不是,真与不真,又何须执着?他只知道,他秦三郎,这个清溪村最穷的樵夫,离不开这个叫青芜的姑娘了。他想要她做他的娘子,想要与她一起,守着这间漏风的土坯房,守着这片青城山,过完这平凡却温暖的一生。
哪怕她真是蛇仙,那又如何?她的善良,她的勤劳,她带给他的温暖与快乐,都是真实不虚的。
决心既定,三郎反而有了一种豁出去的平静。第二天,他罕见地没有一早便上山砍柴,而是等到青芜如同往常一样,在灶间忙碌着准备早饭时,鼓足了勇气,走了进去。
灶膛里的火光跳跃着,映得青芜的脸颊红扑扑的,额角那颗朱砂痣也显得格外生动。她正专注地搅动着锅里的粥,并未察觉到三郎的异常。
三郎站在她身后,心脏如同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手心也因为紧张而渗出了汗。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狂乱的心跳,终于用带着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唤道:“青芜……姑娘。”
青芜闻声回过头,看见三郎一脸郑重地站在那里,有些诧异,放下手中的木勺,擦了擦手,问道:“三郎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她的眼神清澈,带着询问。
三郎的脸瞬间红透了,连脖子都泛着红色。他不敢再看青芜的眼睛,目光游移着,最终落在了自己的脚面上,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勇气,一字一句,笨拙而又无比真诚地说道:“青芜姑娘……我、我……我喜欢你!你、你愿意……愿意留下来,做、做我媳妇吗?”
说完这番话,他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低着头,屏住呼吸,等待着命运的宣判。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青芜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呆了。她愣在原地,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红耳赤、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的青年。随即,一片更加艳丽的红霞,迅速从她的脖颈蔓延而上,覆盖了她整个脸颊和耳朵,连那额角的朱砂痣,也仿佛更红了几分。
她慌忙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心跳如擂鼓。心中百感交集,有羞涩,有喜悦,有感动,或许,还有一丝如释重负。她等待这一刻,似乎也已经很久了。这段日子以来,三郎的善良、质朴、勤劳以及对她的体贴照顾,早已深深打动了她。那份源于前世救命之恩的感激,在朝夕相处中,早已悄然转化为了真切的爱恋。
堂屋里,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能听到灶膛里柴火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就在三郎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以为是自己唐突冒犯,心生绝望之时,青芜终于用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轻轻地、坚定地回应道:“我……我愿意。”
简单的三个字,如同天籁,瞬间驱散了三郎心中所有的阴霾与不安。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青芜,你、你真的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