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强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钢刀“当啷”落地,他捂着手腕和脑袋,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骇。
紧接着,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然而至,落在场中。来者是一位身着青布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持一柄雪白的拂尘,面容清癯,眼神澄澈如婴儿,却又深邃如星空,颌下三缕长须,随风轻拂,一派仙风道骨。
不等其余强盗反应过来,老道手中拂尘看似随意地一挥,又是几枚石子激射而出,分别打在其余强盗持刀的手腕上。顿时,“当啷”之声不绝于耳,强盗们手腕剧痛,钢刀纷纷落地。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强盗头子见来人手段如此神乎其技,心胆俱裂,也顾不得疼痛和到手的财物,嘶哑着喊了一声,连同伙也顾不上,连滚带爬地狼狈逃窜,瞬间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那获救的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惊魂未定,对着老道千恩万谢,也慌忙抱着包裹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尉迟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浑身沾满泥土草屑,狼狈不堪。他看着老道那飘逸出尘的背影,回想起刚才命悬一线的惊险,再想到自己若非老道相救,此刻已是刀下亡魂,留下秀娘孤苦无依……一种后怕、委屈、感激、羞愧的复杂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这个铁塔般汉子的心理防线。
他“哇”地一声,竟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悲切而洪亮。他几步抢到老道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沾上了泥土。
“道长!救命之恩,我尉迟恭永世不忘!哇……”他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道,“可我……可我空长了这一身傻力气,连几个毛贼都打不过,保护不了别人,连自己都护不住!要不是道长您,我今天就死了,我死了不要紧,可我那刚过门的媳妇可咋办啊!我……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这番哭诉,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假,完全是一个耿直汉子在经历生死边缘后,最真实的情感宣泄和对自身无力的深切痛悔。
老道——正是江湖人称“活神仙”的谢弘,早已算定尉迟恭是观音座下黑熊转世,身负辅佐明主、安定天下的不凡使命,今日特在此等候,只为点化于他。他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尉迟恭,非但没有嘲笑,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欣慰。能知耻而后勇,能因牵挂家人而痛悔自身无力,这说明此子本性至纯至孝,并非一味莽撞凶戾之徒。
谢弘道长拂须一笑,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壮士请起。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你为救弱小而奋不顾身,此乃侠义之心,何错之有?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本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可塑之材。没本事,可以学,何必因此而妄自菲薄,看轻了自己?”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惊醒了沉浸在悲伤和自责中的尉迟恭。他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老道那深邃如海的眼睛。是啊,没本事可以学!自己这身力气,若是配上真正的武艺,方才那几个毛贼,何足道哉?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炬,瞬间照亮了他的内心。他不再哭泣,眼神变得坚定而灼热,再次对着谢弘重重磕头,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渴望:
“求道长教我武艺!弟子尉迟恭,愿拜道长为师!我想学真本事,保护家人,除暴安良,再不教今日之事重演!求道长成全!”
谢弘道长看着他眼中那纯粹而炽烈的求道之火,知道时机已到,便含笑点了点头:“也罢。你我有这段师徒之缘,贫道便带你入道,授你武艺。只是武道艰辛,非大毅力、大恒心者不能成,你可吃得这苦?”
“吃得!吃得!再大的苦,弟子也吃得!”尉迟恭激动得声音发颤,连连保证。
“善。”谢弘道长拂尘一摆,“既然如此,且随我来吧。”
于是,尉迟恭甚至来不及回城与秀娘和师父道别,只是朝着朔州城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心中默念:“秀娘,等我学成本事回来!”便毅然转身,跟随着谢弘道长飘然的身影,一步步走入那密林深处,走向那未知的、却注定要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深山秘境。
一段长达五年的深山学艺传奇,就此拉开了序幕。一扇通往武道巅峰和未来辉煌战绩的“天门”,在这个秋日的傍晚,向这位曾经的铁匠,豁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