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七手八脚地将表面的柴捆扒开,弄出一个足以容纳尸体的空间。然后将林叔安的尸体艰难地塞了进去,尽量让尸体蜷缩起来,以减少占据的空间。过程中,尸体的手臂或腿脚不可避免地碰到他们,那冰冷的触感每次都让他们汗毛倒竖,几欲尖叫。
好不容易将尸体塞进柴垛深处,他们又开始将扒开的柴捆重新覆盖上去,一层又一层,直到将尸体彻底掩盖住,从外面看不出丝毫异样。做完这一切,两人都已累得近乎虚脱,浑身沾满了灰尘、柴草和汗水,狼狈不堪。
接着,他们又慌忙处理地上的痕迹。用脚抹去挣扎的脚印,将散落的柴草重新踢散,试图掩盖掉一切打斗和拖拽的痕迹。婉娘捡起那根作为杀人凶器的丝绸腰带,慌慌张张地塞进自己袖袋最深处。张珅则仔细检查自己和婉娘的身上、脸上,用手擦去血迹和灰尘,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发髻。
然而,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却难以立刻散去。他们心中的惊惶,更是无法轻易抹平。
“冷静……婉娘,冷静点!”张珅抓住婉娘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尽管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发颤,“听着,我们现在必须回去!回到宴席上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绝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婉娘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两人相互搀扶着,最后看了一眼那掩盖着尸体的柴堆,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张珅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屏息凝神向外窥探。后院依旧空无一人,远处的喧闹声似乎小了一些,但宴席显然还未结束。
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尽管心脏依旧狂跳得像要炸开。他先一步走出柴房,装作整理衣袍的样子。婉娘紧随其后,她低着头,用帕子死死按着嘴,仿佛不胜酒力想要呕吐的模样。
他们不敢同行,甚至不敢多看对方一眼。张珅率先沿着来路,故作镇定地向前厅走去,脚步尽量保持平稳,但微微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婉娘则故意放慢脚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她需要时间平复情绪,否则那苍白的脸色和惊慌的眼神立刻就会引人怀疑。
一路上,遇到任何一个仆役或宾客,都让他们心惊肉跳,仿佛对方那随意投来的目光都能看穿他们灵魂深处的罪恶。他们只能勉强挤出僵硬的笑容,或是低头快步走过。
当终于重新踏入那喧闹温暖、灯火通明的宴客厅堂时,震耳欲聋的欢声笑语和浓烈的酒肉香气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和气味,扑面而来。这巨大的反差让他们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刚才在柴房中那血腥恐怖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袖袋里那根冰冷的腰带,身上沾染的尘土,以及内心深处那无法磨灭的恐惧与罪恶感,都在清晰地告诉他们——那不是梦。
他们杀人了。
他们刚刚亲手扼杀了一条生命,并将他藏匿于冰冷的柴草之下。
而现在,他们必须混迹于这喜庆的人群中,扮演好宾客的角色,强颜欢笑,仿佛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