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南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绝望与无力感,看着她指尖飘落的、如同她此刻心境般破碎的纸片,佐助心中那根名为“理智”和“距离”的弦,悄然绷断。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地将小南拥入怀中。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笨拙的温柔。
“南姐,”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试图安抚人心的力量,“没事的。”
他能感觉到小南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一僵,但并未推开他。
他继续说着,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分析,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预言般的笃定: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他略微停顿,仿佛在确认某个事实,然后清晰地说道,“其实,无论是长门收集尾兽制造兵器的计划,还是那个面具人所谓的月之眼计划……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要失败的。”
小南在他怀中轻轻动了一下,抬起头,浅橘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迷茫的水光,和一缕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希望之火。她看着佐助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怀疑:
“是吗?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佐助低下头,黑色的眼眸与她直接对视,里面没有任何闪烁和敷衍,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洞悉了某种宿命轨迹的认真。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是的。”
“我不是在安慰你。”
这简短的几个字,和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一块投入冰湖的巨石,在小南死寂的心湖中,骤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要从他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欺骗,却只看到了一片深沉的、仿佛承载着无尽秘密的坦然。
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开始在她冰封的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佐助的手臂缓缓收回,但那双深邃的墨黑眼眸并未移开,反而更加沉凝地笼罩着小南。那目光并非审视,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撑,试图穿透她周身的绝望,将一丝冷静的力量注入她几近枯竭的心魂。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但之前那种斩钉截铁的否定意味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近乎剖析的语调。
“眼前的情况是,长门的执念太深了。” 话语低沉,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现实的壁垒上,“而且,他为了这条‘让世界感受痛苦’的道路,已经付出了太多——弥彦的生命,他自己的健康,还有你们这么多年在阴影中的挣扎与努力。”
佐助的视线似乎也随着话语投向了遥远的过去,看到了那些血与泪交织的画面。他略微停顿,仿佛在权衡措辞,最终说出了那个残酷而精准的判断:
“这份投入太过巨大,以至于……就算在某个清醒的瞬间,他自己也隐约意识到这条路或许是错误的,他也已经无法承认,更无力去改变了。”
小南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触碰的认知。她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随即化为一种近乎悲凉的“了然”。她微微颔首,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无比脆弱,声音轻得像一声即将消散的叹息:
“是啊……这就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了。如果连这个信念都崩塌了,他……他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她太了解长门了。那份以痛苦浇灌、用挚友的生命献祭而成的偏执信念,早已与他残破的身躯和灵魂融为一体。它既是支撑他在这地狱般的人世间继续呼吸的唯一支柱,也是将他牢牢锁死在毁灭轨道上、无法挣脱的沉重枷锁。承认错误,意味着否定过去的一切,否定弥彦的死亡,否定他们三人所有的梦想与牺牲——那对长门而言,是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泥沼似乎要将她彻底吞没时,佐助话锋一转。
他黑色的眼眸中,那原本如同深潭般沉寂的底色里,骤然燃起一点幽微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但是,即使如此,长门……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这句话,如同在绝对寂静的黑暗中划过的一道流星,带着决绝而耀眼的光芒,瞬间撕裂了沉重的氛围,也猛地攫住了小南全部的心神!
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抬起头,浅橘色的眼眸瞬间放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动和一丝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骤然点燃的、微弱的期盼。那期盼如此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这只是一触即碎的幻影。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