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窗外那片看似繁荣安定、欣欣向荣的木叶景象,却仿佛轻易穿透了这层光鲜的表象,直视其下依旧存在的、乃至整个忍界共通的深层痼疾。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毫不留情的、冰冷的批判:
“看看如今的忍界吧!上层的统治者,无论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各国大名,还是执掌武力的影,大多贪婪而愚蠢,为了私欲与权柄,为一己之念,便可轻易掀起波及无数生灵的战火,视人命如草芥,何曾有过半分怜悯与远见?”
“中层的管理者,诸如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僚与部分固步自封的忍族长老,狡诈自私,善于钻营,心思只用在维护自身特权与利益之上,编织着关系与权力的网,何曾真正俯下身,顾及过底层黎民的疾苦与呼声?”
“而下层的民众……呵,” 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带着一丝近乎悲悯的嘲讽,“多数愚昧盲从,要么在压迫下变得麻木,如同沉默的羔羊;要么便轻易被野心家的口号煽动,盲目地卷入无谓的纷争,成为他人棋盘上可以随意牺牲的卒子,至死都不明白为何而战。”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一层层冷静而残酷地剥开忍界那看似稳固、实则千疮百孔的表象,露出内里早已溃烂流脓的伤口,将血淋淋的现实呈现在听者面前:
“这一切的扭曲,这一切循环往复、仿佛永无止境的悲剧与仇恨连锁,其最深的根源,便在于这自上而下、彻底失衡、僵化且已然腐朽的秩序本身!”
小南彻底沉默了下来,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她浅橘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剧烈而复杂的波澜,震惊、认同、乃至一丝苦涩,交织在一起。佐助(或者说他体内那古老存在)所描绘的这幅冰冷图景,与她亲身经历过的痛苦、与弥彦和长门最初创立“晓”组织时,所立志要反抗、要打破的那个不公、黑暗的世界,何其相似!甚至,其视角更为宏大高远,批判更为彻底深邃,直指整个系统的根基。这让她无法轻易出言反驳,反而陷入了深沉的、关于道路与根源的思考。
而被裹在纸蛹里的飞段,虽然对这番关于“秩序”、“阶层”、“根源”的宏大论述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但他野兽般的直觉,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之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远超他理解范畴的、如同山岳般古老、如同星空般威严的气息。再联想到对方之前自称与邪神大人是“旧识”……飞段此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绿色的眼珠里充满了混杂着敬畏、巨大困惑与一丝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他彻底安静了下来,蜷缩在纸蛹中,生怕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打扰了这位“古老存在”的阐述,从而招致无法想象的的后果。
佐助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疲惫与深沉沧桑,他继续“揭示”着自身的状态,那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性命攸关、却又因岁月久远而显得有些遥远淡漠的事实:
“然而,即便是老夫这等存在,也难敌那无情的时间洪流。” 他微微阖上双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似在静静感受着那存在于意识深处的、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时光刻痕,“漫长的岁月流逝,早已将老夫昔日的力量几乎消磨殆尽,那承载着完整意志与权柄的本体,也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彻底消亡、崩解,最终归于永恒的寂灭。”
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黑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无数世界的生灭、无数文明的崛起与倾覆、无数王朝的兴衰景象如同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带着一种超然物外、洞悉循环的冷漠与洞察:
“但……一缕最为精纯的、代表着‘秩序’本源的意志,却如同风中残烛,侥幸地留存了下来,跨越了消亡的边界,依附于此世之身。”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这具年轻的躯体,语气带着一种混合着对现状的无奈与对自身本质的傲然的复杂情绪,“正是凭借这一缕残存的意志,老夫方能勉强窥探到时空的些许奥秘,得以知晓其他世界的存在与兴衰,亲眼见证无数王朝的更迭起伏……”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却充满了一种执着追寻的意味,仿佛一个在无尽黑暗中摸索了太久的旅人:
“也正因如此,老夫才能跨越世界的壁垒,去观察,去学习,去在不同的文明与制度的光影中,苦苦寻求那真正完美的、能够从根本上终结一切悲剧循环的……秩序本源。”
这番话语,如同最后一块拼图,为他之前所展现的所有“远见卓识”、那些看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以及他对木叶乃至忍界未来的种种构想,提供了一个在他自身设定的宏大框架内完全“合理”的解释。同时也巧妙地将自身目前的力量状态“合理化”——他并非拥有颠覆一切的即时神力,而是依靠着那缕残存意志带来的超凡洞察力与跨越世界的学习能力。
小南听得心神摇曳,如同置身于一部浩瀚的神话史诗之中。她浅橘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撼与了悟。她终于明白,为何眼前的“佐助”时而会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仿佛历经万古的沧桑与智慧,时而又会展现出属于少年人的特质。这矛盾的结合,此刻都有了答案。
而飞段则更加噤若寒蝉,在他那相对简单粗暴的认知里,“本体消亡”、“意志留存”、“窥探其他世界”、“见证王朝更迭”这些概念,已经彻底将他心目中那位“邪神大人”的位格都比了下去,显得渺小了许多。此刻的他,连眼珠都不敢乱转,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未知与崇高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