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见方才那沉重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因自己那番“警告”而略有松动,便顺势用更加轻松的、带着明显调侃的语气,主动将话题的矛头引向了总是深藏不露的哥哥身上。他笑着说道,试图驱散残留的阴霾:
“看来我的终身大事,在您这儿算是初步报备,有点着落了。”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戏谑和弟弟特有的、小小的“报复”心理,目光灼灼地看向鼬,“那哥哥你呢?”他微微歪头,装作一副好奇又八卦的模样,“有喜欢的人吗?或者说……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他不等鼬回答,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故意点出一个名字:
“我听说你在暗部的那个下属,卯月夕颜,好像就挺不错的啊?实力强,性格也冷静可靠。”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单纯的举例,而非确有所指。
然而,就在他提到“卯月夕颜”这个名字的瞬间,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如同条件反射般蹦出了前世的记忆碎片——那是网络上关于《火影忍者》角色配对的各种讨论帖,其中关于月光疾风(官方设定中卯月夕颜的恋人)的评论,总有人带着几分戏谑和惋惜,戏称其为“痨病鬼”。
(佐助\/钟明内心:呃,说起来,鼬你这家伙身体底子本来就因为家族遗传和心思过重而不怎么样,后来还过度透支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留下了几乎不可逆的病根。要是真给你配个像夕颜那样漂亮又出色的女朋友,以你那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默默承担一切的性格,怕是会更加操心费力,不懂得珍惜自己吧?那样下去,估计你的身体状况,得比那个被戏称为‘痨病鬼’的月光疾风还要不如吧?)
这带着点无厘头联想和穿越者独特恶趣味的念头,让他嘴角控制不住地想要上扬,泛起一丝更深、更微妙的笑意。他赶紧将这笑意隐藏在看似寻常的调侃表情之下,并未被对面心思缜密的鼬所察觉。他此刻纯粹是想用这种轻松甚至有些“冒犯”的方式,迂回地关心一下这位总是将个人情感压抑到极致的兄长的私人生活,同时也带着一丝小小的好奇,想看看这位无论面对何种敌人都能波澜不惊的哥哥,在面对弟弟突如其来的“催婚”和八卦时,会露出怎样有趣的反应。
鼬脸上那丝因弟弟调侃而勉强浮现的浅淡笑意,在听到“卯月夕颜”这个名字以及随之而来的、关于个人情感的追问时,瞬间消散无踪,如同被极地寒风吹熄的微弱烛火,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他深深地、从肺腑最深处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承载着远超年龄的、难以想象的沉重与深入骨髓的疲惫,仿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上的镣铐。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声音低沉沙哑得几乎像是在深夜中对着自己的灵魂拷问:
“我现在……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想法。”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墙壁、木叶村、乃至整个现世,看到了那个永远停留在美好年华、笑容温婉的宇智波泉美。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如同实质的黑色雾气,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隔绝了外界所有试图靠近的暖意。
“自从泉美……死了之后,” 提到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时,他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针尖刺痛,“我这样的罪人,双手沾满至亲之血,余生……只配活在自己的罪孽中忏悔、赎罪,直至最后一刻。其他的……感情、牵绊、乃至一丝一毫对幸福的奢望,都早已与我无关了,也不配再拥有。”
佐助一看这话题瞬间从轻松调侃急转直下,直坠冰冷绝望的深渊,气氛眼看就要彻底崩坏,重新跌回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里,心中暗道不妙。他连忙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试图打破凝固气氛的力度,试图将鼬从那股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的沉沦罪孽感中拉出来,语气刻意带上了一种对广阔世界与未知未来的向往与引导:
“哥哥,别这么说!” 他打断了鼬那近乎自毁的独白,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其实吧,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充满了无数我们尚未知晓的秘密和匪夷所思、超越常理的事情。我们所知的忍界,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可能真的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之下还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广阔天地。”
他努力让语气变得轻快而充满可能性,仿佛在描绘一幅充满希望的画卷:
“所以,别那么早就下定论,别那么悲观嘛!现在做不到、想不通、甚至觉得毫无希望的事情,不代表以后也永远没有转机。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找到某种意想不到的办法,能够……能够弥补一些遗憾,或者,以另一种我们目前还无法理解的方式,获得内心的平静与救赎呢?”
他不敢说得太具体,生怕触及“复活”、“改写历史”等更敏感、更危险的禁区,只能用一个模糊却刻意点燃希望的“办法”来试图冲淡鼬心中那几乎凝固成顽石的绝望,将他沉重如山的目光,从过去无法改变的悲剧上,稍稍拉回到对“未来”或许还存在一丝微光的期待上来。
鼬静静地注视着佐助,那双总是沉淀着无尽痛苦、疲惫与早慧沧桑的眼眸深处,此刻却因佐助那番关于“未来办法”的话语,而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察觉到的波澜,如同死寂的深潭被投入了一颗细微的石子。
(鼬的内心:若是旁人……任何其他人,对我说出这种关于‘弥补’与‘救赎’的话,大抵不过是一句苍白无力的安慰,是站在岸边对溺水者空洞的鼓励,听过,也便随风散了,不会在心湖留下半分痕迹……)
但眼前这个人不同。他是“神明转世”,是屡次展现出超越常理认知与匪夷所思手段的存在,是他亲眼见证下创造了诸多奇迹的弟弟。从他口中说出的“说不定会有办法”,其背后可能蕴含的真实性与可能性,其分量,与旁人的安慰截然不同,重若千钧。
一股被漫长绝望压抑已久的、近乎偏执的决绝,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岩层,压倒了那几乎成为他生命基调的绝望。鼬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立下某种以灵魂为抵押的血誓:
“如果……如果未来真的存在那样的办法,”他的目光如同最坚韧的锁链,紧紧锁住佐助,不容他有任何闪避,“无论需要付出何等代价,需要我做什么——哪怕是这条残存的生命,这副腐朽的躯壳,乃至灵魂永堕地狱……我都在所不惜!”
佐助看着鼬眼中那骤然燃起的、近乎灼热到令人心惊的光芒,心中念头飞转,迅速盘点着那些存在于理论或遥远可能中的解决方案。
(佐助\/钟明内心:具体的解决办法嘛……估计最终会牵扯到楼兰龙脉那涉及时间法则的诡异力量,或者轮回眼修炼到极致所能触及的生死奥秘……如果这些路子都走不通,实在不行,就去找大蛇丸那个技术狂人,先用改良版的秽土转生暂时唤回灵魂,再配合他那边的生物克隆技术培育出新的、健康的身体进行转移……虽然过程麻烦到极致,风险也高,涉及大量禁忌领域,但理论上并非完全不可能。反正,只要方向存在,办法总比困难多。)
基于这些尚未实现、却并非凭空臆想的、建立在现有忍术科技树和已知情报基础上的未来构想,佐助迎着鼬那孤注一掷、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目光,给予了极其肯定、毫无摇摆的答复,语气中充满了基于知识与情报的笃定:
“放心。”他吐字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必将到来的事实,“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弥补的。我保证。”
鼬看着眼前自信满满、仿佛已将未来握于手中的弟弟,虽然完全不清楚那所谓的“办法”具体是什么骇人听闻的禁术或奇迹,更无法预知那需要付出何等惨烈、何等违背人伦的“代价”,但一种莫名的、近乎盲目的信服感,却如同藤蔓般悄然在他冰冷沉寂了太久的心湖中滋生、缠绕、蔓延。或许是因为佐助一次次展现出的、颠覆他认知的不可思议,或许是他内心深处那从未被彻底磨灭的、对清洗罪孽、获得一丝喘息之机的微弱渴望,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他什么也没再问,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质疑代价,只是深深地看着佐助,仿佛要将这份承诺刻入骨髓。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点了点头。
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光,似乎在这一刻,极其艰难地穿透了笼罩他内心多年的、厚重如铅的绝望阴云,投下了一线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关于“可能性”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