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家伙……他却一直都是一个人……”
鸣人的心猛地一抽。他无法想象,如果当初没有伊鲁卡老师,没有后来的卡卡西老师、佐助、小樱……如果他始终停留在那个只有憎恨和孤独的深渊里,他会不会也变成我爱罗这样?通过伤害他人来确认自己的存在,用血腥味掩盖内心的空洞?
“靠杀人来获得活着的实感吗……原来还有这种人吗……”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残酷的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世界的黑暗面,但此刻他才明白,黑暗还有更深的、更令人绝望的形态。
“我们的世界……相差的太多了。”
月光下,两个少年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个眼中是尚未完全褪去的疯狂,一个眼中是逐渐清晰的悲悯。他们同样被世界伤害,同样被怪物附身,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拥有伊鲁卡老师的守护,拥有第七班的羁绊,拥有木叶这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而我爱罗,却只能抱紧怀中冰冷的沙子,将自身也化为黑暗的一部分。
就在鸣人沉浸在那份沉重共鸣中的瞬间,我爱罗周身原本稍有平息的沙子再次暴动!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不受控制!它们不再是精准的武器,更像是痛苦本身具象化的狂啸,猛地向离他最近的鸣人扑去!
“呜啊!”鸣人猝不及防,被这毫无征兆的攻击逼得连连后退,险些被沙浪吞噬。
“到此为止了!”
凯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从未放松,就在沙子暴起的同一时刻,他那绿色的身影已如闪电般切入鸣人与沙浪之间!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包裹着磅礴查克拉的、最简单直接的一记直拳!
轰——!
拳风刚猛无匹,如同实质的气浪,狠狠撞在那股狂乱的沙流上!凝聚的沙子被这股巨力瞬间打散,爆成漫天沙雨,簌簌落下。
然而,预想中更加激烈的反击并未到来。
“呃……啊……!”
我爱罗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猛地跪倒在地。他双手死死地抱住脑袋,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剧烈颤抖起来。那双原本只剩下疯狂和冰冷的碧色眼眸,此刻充满了混乱与挣扎。
【“别让我……孤独一个人啊……”】
一个微弱、无助的童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那是小时候的他,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对着无形的黑暗哀求。
【“妈妈……”】记忆中,加瑠罗温柔的面容模糊地浮现,带着无尽的怜爱和悲伤。
画面猛地切换!是夜叉丸!满身鲜血,躺在他的面前,用最后的气息说着“我爱你”,却又将最深的憎恨刻入他的骨髓。
【“我……到底是什么啊……”】幼小的他捂着胸口,那里没有伤口,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这里……好痛……”
加瑠罗的容颜化作了灵堂上冰冷的黑白照片。夜叉丸的尸体在沙子上蔓延开暗红的花。孤独、背叛、被否定存在的痛苦……所有被压抑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用疯狂筑起的堤坝,在他的颅内激烈碰撞、翻搅!
“啊啊啊——!”他发出不成调的嘶吼,头痛欲裂,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这些记忆撕裂。
那躁动不安、充满杀意的沙子,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精神的崩溃,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了他背后的葫芦里,变得沉寂无声。
肆虐的沙暴消失了。
病房内一片狼藉,只剩下破碎的墙壁、满地的沙砾,以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面色惨白如纸的我爱罗。他像是经历了一场耗尽所有心力的大病,汗水浸湿了他的红发,黏在额角,整个人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没有再看鸣人,也没有看凯,那双失焦的眸子空洞地望着前方的黑暗。
他什么也没说,如同一个迷失了方向的游魂,拖着沉重无比的脚步,一步,一步,艰难地、蹒跚地走出了这间几乎被他摧毁的病房,消失在走廊更深的阴影里。
月光照在他离去的身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鸣人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刚才那一瞬间从我爱罗身上感受到的、如同海啸般爆发的痛苦与混乱,远比任何沙之攻击都更让他感到震撼。那不仅仅是一个怪物,那更是一个在无边黑暗中挣扎、濒临破碎的灵魂。
这一刻,鸣人心中涌起的不仅是愤怒,不仅是同情,更是一种沉甸甸的明悟:有些伤痕,深可见骨,有些孤独,能彻底吞噬一个人,足以让一个灵魂永远迷失在黑暗里。
月光洒落在破碎的病房里,照在鸣人紧握的拳头上。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有些黑暗,单靠拳头是无法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