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在前面,将鸣人引向村外更深处。他的背影在鸣人看来坚定而可靠,但此刻,他的内心正进行着冷静乃至冷酷的分析。
(这小子体内蕴藏的力量,确实庞大到令人心惊。但问题在于……如何引导。)
他回想起鸣人之前一次次失败的通灵尝试。那并非查克拉量不足,恰恰相反,是那潜藏的力量过于狂暴,而鸣人自身的“容器”和“阀门”都尚未准备好。
(随心所欲地释放、并有效利用那股巨大的查克拉,对他现在而言,控制起来的确太难了。就像一个孩子挥舞着巨锤,不仅伤敌,更容易伤己。)
他的思绪触及了问题的核心——九尾。
(这副身躯,作为九尾查克拉的容器,现阶段还是太小、太脆弱了。庞大的力量被封印其中,如同将海洋塞进湖泊。出于生物自我保护的本能,鸣人自身的精神和肉体,估计也在无意识地抗拒着这股外来且充满恶意的力量,下意识地紧闭那扇门,以避免被彻底吞噬或撑爆的负担。)
那么,钥匙在哪里?
自来也的目光变得锐利。根据鸣人自己的描述和过往的零星记录,答案似乎指向了两个极端——极致的愤怒,与生死的险境。
(如果身处险境和极致的愤怒,是引出并初步适应九尾查克拉的关键……那么,常规的、安全的修行方式将毫无意义。他必须……用身体去记住,在绝境中,如何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去推开那扇沉重的门。哪怕只是推开一条缝隙,泄露出的一丝力量,也足以改变战局。)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微微一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将要亲手将这个孩子,他故友之子,推向危险的边缘,去直面他体内那头凶兽。
一丝复杂的情绪掠过心头,有愧疚,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身为师长的、不容退缩的责任感。他在心中默念,仿佛在与那位将一切托付给他的金色闪光:
(不要怪我,四代火影……)
(这是唯一能让他快速获得自保之力,甚至在未来掌控那股力量的道路。慈母般的呵护无法让他成长为翱翔的雄鹰,有时,残酷的锤炼才是最好的保护。)
想到这里,自来也的眼神彻底坚定了下来。他加快了脚步,将鸣人带往那个早已选定的、足够“危险”的修行之地。
自来也的脚步在一片陡峭得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悬崖边缘戛然而止。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仿佛直通地狱深渊。灰白色的云雾在半山腰诡异地缭绕、翻涌,如同活物。呼啸的山风不再是微风,而是变成了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卷起崖壁上的碎石,抛入虚空,发出令人牙酸的、持续不断的坠落回响。
鸣人跟着停下,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望了一眼。那高度让他瞬间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里莫名地发毛,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上心头。他强作镇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解地问:“好色仙人,这、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在这里……修炼通灵术吗?” 他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哪怕是猥琐的笑容,来驱散这诡异的气氛。
自来也缓缓转过身。当他面对鸣人时,脸上所有的戏谑、散漫,甚至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鸣人从未见过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冰冷与令人窒息的严肃。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或好色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深深地凝视着鸣人,声音低沉而决绝,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
“不,鸣人。修行……到此结束。”
“到此……结束?”鸣人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听觉出现了问题,大脑拒绝处理这简单的几个字。几秒后,理解姗姗来迟,一股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被最信任的人无情欺骗的愤怒、以及连日苦修却一无所获的强烈不甘,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在他瘦小的胸膛里轰然爆发出来!“为什么?!开什么玩笑!!”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激动而变调,“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学会呢!连一只像样的青蛙都召唤不出来!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说结束就结束!!”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那种熟悉的、仿佛再次被整个世界抛弃、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的孤独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比眼前的深渊更让他感到恐惧。
看着鸣人那副激动得浑身发抖、委屈无助得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的样子,自来也的眼中极其迅速地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那里面有身为师长的痛惜,有执行计划的冷酷,或许还有一丝对过往的追忆。但这丝情绪如同流星般划过,下一秒,便被更为坚硬、更为冷厉的决心彻底覆盖、碾碎。他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鸣人耳边,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近乎残忍的怒斥:
“鸣人!听不懂人话吗?!那我现在就清楚地告诉你——你现在就去死吧!”
“死……?” 鸣人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抽空了所有思绪。这个词太过沉重,太过突兀,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这两个字会从那个请他吃拉面、虽然好色却会指导他修行的“好色仙人”口中说出来。
就在他因这极致的震惊而意识空白、身体僵直的刹那——
自来也出手了!动作快如闪电,甚至没有结印前兆!他只是将精纯的查克拉瞬间凝聚于右手食指与中指指尖,对着鸣人的额头,看似随意地、却又蕴含着排山倒海般无法抗拒力道地、屈指一弹!
嗡——!
一股磅礴巨力如同失控的列车,瞬间通过那看似轻巧的指尖,轰然撞在鸣人的额头上!
“哇啊——!!!”
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那股力量便完全摧毁了他本就微弱的平衡。他感觉自己轻得像一片羽毛,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如同被巨人之手狠狠抡起的、断了线的破烂木偶,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抛出了坚实崖壁的范围,向着那无尽的虚空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他所有的感官!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血液似乎在倒流,耳朵里充满了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外界呼啸而过的、如同刀割般的狂风!
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疯狂地翻滚、模糊——陡峭的、布满斑驳苔藓的崖壁化作流动的褐色与绿色色块;上方那片唯一的、代表着“生”的悬崖边缘和自来也的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缩小、远去;而下方,那吞噬一切的、幽暗如同巨兽喉咙的深渊,正张开怀抱,以令人绝望的速度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