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肥胖的善主,正惊慌失措地往自己的府邸跑。
他那身华丽的托卡长袍,此刻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肥肉上,显得狼狈不堪。
“关门!快关上门!”
他冲着门口的几个家奴尖叫。
然而,那几个昨天还对他唯唯诺诺的家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一枚昨夜得到的龙金币。
府邸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迎接善主的,不是安全的港湾,而是他那些“忠心耿耿”的奴隶们。
这群奴隶手中高举着烛台、烤肉叉,以及从墙上拆下来的装饰长剑。
善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柄狠狠砸在他脸上的银质酒壶。
城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着同样血腥的剧目。
厨房里,那个平日里因为烤坏一块面包就要被鞭打的厨子,此刻正挥舞着他那把最锋利的切肉刀,追砍着曾经的监工。
监工的惨叫声,比被扔进油锅的猪崽还要凄厉。
丝绸铺就的卧房内,几个刚刚还在被迫取悦主人的女奴,用她们的腰带和发簪,勒死了一个在阿斯塔波以“品味独特”而闻名的善主。
她们的脸上,泪水与汗水混杂。
表情既是解脱,也是癫狂。
“骄傲之路”上,那些曾经用来钉死奴隶的木桩,迎来了它们新的“客人”。
一个个脑满肠肥的善主被愤怒的奴隶们拖拽过来,用最原始的方式,偿还他们欠下的血债。
一个善主被活活钉在木桩上。
他哀嚎着,咒骂着,用吉斯卡语许诺着他所有的财富。
可回应他的,只有一个瘦小的男孩。
小男孩将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他的嘴上。
男孩的哥哥,上周就死在了这条路上,罪名是偷看了一眼善主的女儿……
惩戒广场上,血流成河。
韦赛里斯看得脸色发白,胃里一阵翻腾。
“野蛮……太野蛮了!”
他捂着嘴,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厌恶与恐惧。
“这不是战争!这是一群疯狗在咬人!毫无荣誉可言!”
他想象中的征服,是巨龙喷吐烈焰,敌人在哀嚎中化为灰烬。
而他,则在万民的跪拜中,优雅地踏上敌人的尸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一群肮脏的奴隶,用最下作的方式,屠杀他们的主人。
“荣誉,可填不饱肚子,国王陛下。”
林恩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凛冬已经吃饱了。
它正趴在广场的一角,用巨大的爪子拨弄着一具城卫兵的尸体,像一只玩腻了毛线球的猫。
三颗脑袋不时打个哈欠,喷出一团团白色的寒气,将周围的血污冻成冰块。
丹妮莉丝依旧躲在林恩的身后。
她不敢看那些血腥的场面,却能清晰地听到那些压抑了无数年的哭喊与复仇的咆哮。
她抓着林恩的衣袖,那片布料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们……他们会停下来吗?”她的声音在发抖。
“当仇恨的洪水冲垮堤坝,在流尽之前,是不会停的。”
林恩看着远处那座最高的金字塔,语气毫无波澜。
“我们只需要等。”
就在这时,一小队无垢者押着一个衣着极其华丽的善主,来到了林恩面前。
那善主大约五十多岁,保养得极好。
与其他吓得屁滚尿流的同伴不同,他的脸上竟然还保持着一丝属于上位者的镇定。
“我叫普利·普里。”
他看着林恩,用一种带着古怪口音的通用语说道。
“我是香料商公会的会长,我很有钱,我尊贵的大人。”
“我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
“我可以给你多到数不清的金子。”
韦赛里斯的眼睛瞬间亮了。
“听到了吗,林恩!金子!他有很多金子!”
他激动地搓着手。
“答应他!快答应他!”
林恩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叫普利的香料商。
“你很有勇气。”
“不,大人,我只是个商人。”
普利脸上堆起了笑容。
“商人,最懂得权衡利弊。”
“杀了我们,你只会得到一座空城和一群没用的穷鬼。”
“但留下我们,你会得到源源不断的财富。”
“你说的很有道理。”林恩点了点头。
韦赛里斯脸上的喜色更浓了。
林恩却转过头,看向押解着普利的那名无垢者。“他刚才,是从哪里被抓出来的?”
那名无垢者用生硬的通用语回答。
“他的府邸,大人。他正准备从密道逃走。”
“府邸里还有什么?”
“很多香料,金银,还有……五十个被铁链锁着的孩子,他们的舌头都被割掉了。”
林恩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普利的身上,脸上的那一丝玩味消失了。
“一个连孩子的舌头都要割掉的商人,”
林恩的声音很轻。
“你觉得,你的金子,能买回你的命吗?”
普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恩挥了挥手。
那名无垢者会意,手中的长矛毫不犹豫地刺穿了普利的胸膛。
“不——!”
韦赛里斯发出一声尖叫,不是为普利,而是为那些他幻想中的金子。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他冲到林恩面前,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林恩的脸上。
“那是金子!可以武装我们军队的金子!你竟然就这么……”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韦赛里斯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恩。
“你……你敢打我?”
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国王!我是真龙!”
“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国王?”
林恩收回手,甚至懒得擦一下。
他看着韦赛里斯那张因屈辱而扭曲的脸。
“我提醒过你,管好你的嘴。”
“丹妮莉丝。”
林恩没有再看他,而是转向自己的妻子。
“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丹妮莉丝看着自己那个还在发懵的哥哥,又看了看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的香料商。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挽住了林恩的胳膊。
“你做的,永远都是对的。”
这一刻,她心中最后一丝对韦赛里斯的亲情,彻底烟消云散。
韦赛里斯如遭雷击。
他看着那对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看着丹妮莉丝脸上那份决绝与崇拜。
一股比被当众掌掴还要强烈的羞辱感,瞬间吞噬了他。
林恩冲一旁瘫软在地的克拉兹尼说道。
“你看,他又办了一件蠢事。”
“竟然策反了那些无垢者公然反抗善主。”
“这以后还让我们怎么在这边做生意?”
“你说是吗,克拉兹尼?”
克拉兹尼被吓得屎尿横流,看着林恩眼中的威胁,他点头如捣蒜。
“对,就是这个小子!”
“策反奴隶跟大人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叛乱这件事,总归是有人需要出来背锅的。
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包括丹妮莉丝。
不过她也没有出言阻止。
她已经明白了林恩对韦赛里斯的态度。
只是一个单纯拉出来背锅的工具人而已。
“来把我的好国王给带回去严加看管,他都累到说胡话了。”
“克拉兹尼,你先在我这里住下吧。”
“记住,对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很清楚。”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成千上万的奴隶,汇聚到了阿斯塔波最高的城墙之下。
他们仰望着那尊象征着奴役与压迫的巨大青铜鹰身女妖雕像,眼中燃烧着火焰。
几十条粗大的绳索被扔了上去,套住了鹰身女妖的脖子和翅膀。
“拉——!”
一个曾经的石匠,如今的自由人,站在高处,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数不清的手,握住了绳索。
“一!二!三!”
伴随着整齐的号子,青铜雕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开始倾斜,基座迸裂。
最终,在一声巨响中,那尊俯瞰了阿斯塔波数百年的鹰身女妖,轰然坠落。
在坚硬的石板上摔得粉身碎骨。
那一瞬间,整座城市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那是自由的声音。
林恩站在广场中央,看着那漫天飞扬的尘土和碎片,终于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