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大婚前的京城,处处张灯结彩,喜气充盈在每一条街道。皇宫内外更是装点得富丽堂皇,红绸高挂,金箔贴窗,处处彰显着皇室对这场婚事的重视。然而在这片浮华喜庆之下,苏浅浅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暗流。
大婚前两日的黄昏,苏浅浅在靖王府的书房找到了萧策。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站在窗前,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印,那是代表靖王身份的印信。
“萧策,”她轻声唤道,步履轻盈地走到他身边,“你有心事。”
萧策转身,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深沉的决绝与不舍交织的目光。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动作带着几分珍重:“浅浅,若我...若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完美,若我不得不做出一些让你失望的选择,你可还会...”
“我会。”苏浅浅毫不犹豫地打断他,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微发凉,“我选择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身份,而是因为你是你。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如磐石:“就像在千金台的赌局上,我明知有风险,却依然选择跟注。萧策,我对你,从来都是全盘托出,不留退路。”
萧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明日...明日我有些事要处理。你乖乖在府中等我,可好?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
苏浅浅在他怀中点头,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她敏锐地察觉到萧策话中的未尽之意,但他不愿说,她便不问。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也是她对他的信任。
大婚前一日,整个苏府忙得人仰马翻。大红的喜服最后一次试穿,绣着金凤的嫁妆一箱箱清点,宾客名单反复核对...苏府上下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唯独苏浅浅心不在焉。她站在阁楼上,不时望向靖王府的方向,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黄昏时分,一骑快马飞奔至苏府门前,马蹄声急促如雷。马上之人是靖王府的亲卫统领周驰,他面色凝重,铠甲上还带着夜露。
“郡主,”周驰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封信,“王爷让属下务必亲手交到您手中。王爷说...这是他给您的最后一封信。”
苏浅浅接过信,手指微微发颤。展开信纸,萧策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墨迹有些凌乱,仿佛是在极匆忙的情况下写就:
“浅浅,见字如面。今有要事,不得不为。此事关系社稷,牵连甚广,我不得不独行。若事成,明日吉时,我必红衣白马,迎你过门。若事败...愿你另觅良缘,此生安好。策字。”
信纸从指间滑落,苏浅浅脸色煞白如纸。
“郡主?”知秋担忧地扶住她。
“备马。”苏浅浅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我要去靖王府。”
然而她还未出门,第二波消息已经传来——靖王萧策夜闯禁宫,直入皇帝寝殿,被御前侍卫当场拿下。据宫人传言,萧策闯入时手中持剑,似有逼宫之意。皇帝震怒,连夜召集重臣。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整个苏府顿时乱作一团。
“怎么会这样...”文氏几乎晕厥,被苏景及时扶住,“明日就是大婚了啊!”
苏浅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从最初的震惊,到不解,再到最后的死寂。她弯腰捡起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然后折好收入怀中。
“浅浅,你...”苏景担忧地看着妹妹。
“我没事。”苏浅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都回去休息吧。”
她转身走回自己的院子,步伐稳健,背影挺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一夜,苏浅浅房中的灯一直亮到天明。她坐在窗前,看着那轮渐渐西沉的明月,从深夜到黎明。知秋守在外间,不时能听到内间传来的轻微叹息。
她不是气他可能面临的惩罚——即使他沦为阶下囚,她苏浅浅也愿意等他。她气的是,在大婚前夜,他选择了独自面对风险,将她排除在他的计划之外。
“我明明说过,无论什么都会陪着你...”她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划着,“为何你不肯信我?”
天亮时分,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苏浅浅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口中不时呓语着“为什么”。苏府立刻陷入了一片慌乱。
苏杭日夜守在她床前,银针、汤药轮番上阵,却始终无法让她退烧。
“妹妹这是心病,”苏杭对焦急的家人解释,眉头紧锁,“药石只能医身,难医心。她这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心火郁结,才会高烧不退。”
就在苏浅浅病倒的第三日,一道圣旨震惊朝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王萧策,忤逆不孝,夜闯禁宫,意图不轨。本应处死,念其曾有功于社稷,特免死罪。即日起废为庶人,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回京。钦此——”
宁古塔!朝野上下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终年积雪,贫瘠荒凉,被流放至此的人,十有八九活不过三年。
消息传到苏府时,苏浅浅刚刚苏醒。她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如纸,听到这个消息时,眼神却异常清明。
“宁古塔...”她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微微颤抖。
“浅浅,你感觉怎么样?”柳氏红着眼眶问道,手中的帕子已经被泪水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