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顿时映出一张焕然一新的容颜。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原本清丽的五官在知秋巧手下被勾勒得愈发精致明艳。薄施朱粉,面若桃花,唇上一点嫣红,恰似雪中红梅,夺目却不俗艳。平日里那份随性和慵懒被妥帖地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符合郡主身份的端庄与华贵,然而那双微微上挑的眼尾,以及饱满唇瓣勾起的若有若无的弧度,却偏偏在这份端庄之下,潜藏着一丝动人心魄的秾丽,仿佛平静海面下暗涌的漩涡。
苏浅浅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微微怔住,随即唇角弯起一个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轻声感叹道:“这张脸真是……不上妆便是清清白白一小花,上了妆倒有几分祸国殃民的本钱了。”
“呸呸呸!郡主可莫要胡说!”知秋连忙嗔道,“什么祸国殃民,郡主这是雍容华贵,天姿国色!”
就在这时,柳氏扶着丫头的手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她今日也穿着正式的诰命礼服,显得格外庄重。一进门,目光便落在梳妆完毕的女儿身上,眼中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自豪。
“哎呦!我的浅浅呦!这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尘不成?娘都快不敢认了!”柳氏走上前,拉着苏浅浅的手,上下打量着,嘴里不住地夸赞,“瞧瞧这眉眼,这气度,满京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真是便宜了……”她话说一半,及时刹住,但心里却活络开来,暗暗思忖:女儿这般品貌,又得圣心,寻常人家怕是匹配不上。看来改日真得多去几位交好的夫人那里走动走动,参加些花会茶宴,浅浅年岁也不小了,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苏浅浅被她娘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什么,门外便有管事来禀,马车已备好,老爷和老夫人都已等着了。
郡主府门外,四辆马车静静地候着。马车外观并不过分张扬,用的是上好的乌木,车壁打磨得光滑如镜,只在边角处镶嵌着暗金色的云纹。然而,每辆马车的车辕上都悬挂着一面小巧的旗帜,旗帜上绣着的图腾却让人无法忽视——那是一只在炽烈火焰中展翅欲飞的金色神鸟,神鸟的羽翼细节分明,眼神锐利,充满了力量与神圣感,象征着苏家浴火重生、一飞冲天的家族历程。这正是苏家独有的图腾。整个车队透着一股低调奢华、内敛而极具分量的气息。
苏老爷子与苏老夫人坐了头一辆,柳氏与苏浅浅坐了第二辆,后面两辆则是其他房的女眷。车夫一声轻喝,车队平稳地向着皇城方向驶去。
越是接近宫门,车流越是密集。各府邸的马车、轿子排成了长龙,缓慢前行。宫门禁卫森严,所有车辆人员都需停下接受仔细盘查,一辆一辆地过,进度颇为缓慢。不少车驾里的贵人们都忍不住微微蹙眉,却也不敢催促。
苏家的马车也随着车流停下等待。就在此时,一名穿着深蓝色宦官服色、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带着两个小内侍,脚步匆匆却目标明确地穿过车流,径直来到苏家的马车前,尖细却带着恭敬的嗓音响起:
“请问,车内可是灵毓郡主府上的车驾?”
车夫连忙应声。柳氏掀开车帘一角。
那太监立刻堆起笑脸,躬身道:“奴才给郡主、给夫人请安。太后娘娘一早就惦记着郡主呢,特意吩咐奴才在此等候,说郡主到了可直接引进去,不必在此久候。请郡主府的车驾随奴才这边走。”
说罢,他示意禁卫放行,亲自在前引路。在周围众多马车或诧异或羡慕的目光中,苏家的四辆马车脱离了长长的队伍,跟着那名太监,从一侧特许的通道,平稳而顺畅地驶入了那巍峨肃穆的宫门。
宫墙内的世界,庄严肃穆,另一种无形的喧嚣与博弈,正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