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浅浅闭着眼,唇角微弯,“比在朝堂上和那些人打机锋舒服多了。”
他没有接话,但无声的认同在两人之间流淌。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需要步步为营的郡主和王爷,只是共享片刻安宁的普通男女。
休沐之日,他们的足迹开始遍布京郊。
他们会去攀登附近最负盛名的栖霞山。萧策体力极佳,却始终保持着只领先苏浅浅半步的距离,在她需要时,会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拉她一把。登上山顶,俯瞰脚下层林尽染,阡陌纵横,京城如棋盘般铺陈在远方。苏浅浅会张开双臂,任由山风鼓起她的衣袖,笑得畅快淋漓。萧策站在她身侧,目光从壮丽河山落到她明媚的侧脸上,觉得这“一览众山小”的风光,因她在侧而格外动人。
京城里但凡出现了新的小吃摊或酒楼,总能很快见到他们的身影。萧策自幼长于宫廷,对市井食物原本陌生,但苏浅浅却兴致勃勃。她会拉着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买上一份刚出锅的糖油果子,或是挤在热闹的小店里吃一碗撒满辣子的胡辣汤。看着平日里矜贵无比的靖王爷,有些笨拙地学着她的样子,坐在路边小凳上吃东西,苏浅浅总会忍俊不禁。萧策虽不习惯,却从未拒绝,他会细致地帮她擦掉嘴角沾到的酱汁,眼神里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他们也会在赶集日混入摩肩接踵的人流。苏浅浅对什么都好奇,看看这边的杂耍,摸摸那边的布匹。萧策则跟在她身后,充当护卫和钱袋的角色,偶尔在她拿起一件小玩意儿询问意见时,给出简洁却中肯的评价。一次,苏浅浅在一个卖木雕的小摊前驻足,拿起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雕刻。萧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直接付钱买下,顺手塞进自己怀里,“回去给你。”
一次,他们前往京郊香火鼎盛的护国寺小住两日。
白日里,他们听晨钟暮鼓,在古树下对弈,或只是静静坐在禅房外,看庭院中花开花落。寺庙的氛围让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苏浅浅甚至会和寺中高僧讨论几句佛理,她那套融合了现代思维与生活智慧的见解,时常让萧策也感到意外和深思。
夜晚,寺庙格外安静。他们会在月光下散步,谈论的话题也比平日更深。苏浅浅会说起一些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关于那个世界的光怪陆离;萧策则会提及幼时在宫中生活的些许片段,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孤寂与压力。在这方外之地,彼此的袒露都显得更加真诚。
而最能释放天性的,莫过于纵马狂奔。
萧策为他挑选了一匹性格温顺但脚力极佳的枣红马,并亲自教她骑术。当苏浅浅终于能独自驾驭马匹时,他们便寻一处开阔的草场或林地,尽情策马。
一次,在落日熔金时分,苏浅浅换上了一身如火的红衣,墨发飞扬,策马冲在前头。她回头看向紧随其后的萧策,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肆意的笑容,那双总是盛着算计或疲惫的眸子,此刻清澈明亮,映照着漫天霞光,熠熠生辉。萧策策马追上,与她并辔而行,望着她飞扬的神采,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占据。他忽然明白了她中秋夜所说的“山林四季”是何等风景——自由、鲜活、生机勃勃,是他在这权力泥沼中,从未奢望能真正拥有的东西
这些看似琐碎的日常——练剑时的汗水和较量,温泉中的静谧与闲谈,山顶的辽阔,市井的烟火,寺庙的禅意,纵马的酣畅——一点一滴地累积,编织成一张细密而柔软的网,将两人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