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苏云也看到了那支冷箭,目眦欲裂,却距离太远,救援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斜刺里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支弩箭被一柄狭长的弯刀精准地劈飞,箭头深深扎进旁边的土墙里。
黑影落地,是一个全身笼罩在夜色中、面容模糊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男子。他并未理会惊愕的众人,反手一刀,便将那个试图毁坏粮种的贼人劈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透着职业杀手的冷酷。
“浅一!”苏浅浅心中惊呼。这是她巨债买来的终极暗卫之一,非生死关头不会现身。显然,在暗处守护的浅一,判断此刻粮种被毁的危机,已触及底线。
浅一的出现,瞬间扭转了战局。剩下的几个贼人见势不妙,想要撤退,却被反应过来的苏家护卫和京兆尹官兵团团围住。那个放冷箭的弓弩手,也被不知何时摸过去的暗影苑成员悄无声息地制服。
火,还在烧。但混乱,已被强行镇压。
天色微明时,大火终于被扑灭。苏家城西粮仓损失惨重,近半存粮化为灰烬,所幸抢救及时,最重要的粮种大部分保住了,尤其是存放在最里面、防火措施更好的那部分。
京兆尹的官员在现场勘查,抓捕的几名贼人被押走审讯。苏云在一旁与官员交涉,脸色铁青。苏浅浅则站在焦黑的废墟前,看着袅袅青烟,面无表情。秋日的晨风吹起她鬓角的散发,带着刺骨的凉意和焦糊味。浅一早已再次隐入黑暗。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秩序井然地来到现场,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儒雅、身着靖王府管事服饰的中年人。他并未带太多随从,只抬着几口看起来沉甸甸的木箱。
“苏东家,”那管事上前,对着苏浅浅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带着真挚的关切,并无丝毫倨傲,“听闻贵府粮仓不幸走水,王爷闻讯,甚是挂念。知苏家初到京城,根基尚浅,突逢此难,恐周转不便。特命小的送来纹银三千两,粳米百石,以及一些应急的药材,聊表心意,助贵府暂渡难关,绝无他意,还请苏东家万勿推辞。”他言辞恳切,眼神坦荡,挥手让人打开箱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银锭和袋袋粮食。
周围的百姓和官兵看着,纷纷低声议论,多是称赞靖王仁义体恤。
然而,苏浅浅此刻心神俱疲,又被之前的偷袭和纵火事件绷紧了神经,看到靖王府的人,下意识便联想到了南下时的那场屈辱和鞭刑,想到了朝堂上隐晦的警告,想到了这京城里无处不在的试探与算计。他会有这么好心?在这个节骨眼上送钱送粮,是示好,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和施压?是想让我苏家承他的情,日后好拿捏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生根发芽。她看着那管事看似真诚的脸,只觉得无比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疏离而冷淡:“多谢王爷挂念,管事辛苦了。不过,”她话锋一转,声音提高,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我苏家虽遭横祸,却尚能支撑,不敢劳烦王爷破费。王爷的好意,苏浅浅心领了,但这些银钱米粮,还请原样带回吧。苏家自己的难关,自己会想办法度过。”
那管事显然没料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愣了一下,连忙道:“苏东家,王爷是一片真心……”
“真心与否,苏浅浅一介臣女,不敢妄加揣测。”苏浅浅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箱子,意有所指,“只是这京城之地,人多眼杂,苏家刚刚遇袭,实在不敢再接受如此‘厚礼’,以免落人口实,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管事请回吧。”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拒绝了馈赠,又点出了苏家刚被袭击的敏感处境,将拒绝的理由归咎于“避嫌”,让人挑不出错处,却也把那管事和一箱箱的“好意”晾在了那里,场面一时极为尴尬。
管事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再说什么,但看到苏浅浅那不容置疑的冷淡神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拱拱手:“既如此……小的告退,定将东家的话转告王爷。”他无奈地挥挥手,带着人和东西,默默离开了。
苏云走过来,看着靖王府人马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浅浅,我看那管事不像作伪,或许靖王此次……”
“五哥,”苏浅浅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打断他,“我知道可能冤枉了好意。但我赌不起。我们现在就像走在悬崖边上,任何一点来自外界的‘好意’,都可能藏着陷阱。宁可错拒,不可错信。”她望着那片废墟,眼神坚定而冰冷,“当务之急,是查清纵火真凶,加强防范。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她转身,投入善后事宜,将心底那一丝因可能错怪好意而产生的不安强行压下。在这个波谲云诡的京城,信任,是比黄金更奢侈的东西。
然而,苏浅浅不知道的是,在她拒绝这份“好意”的同时,也错过了一个或许能缓和与靖王紧张关系的机会。而那场大火的真相,以及今夜这份被拒绝的善意背后,又隐藏着怎样更深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