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反手握住柳氏冰凉的手,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语气斩钉截铁:“东西怎么来的,你们不必知道,也永远不许打听!你们只需要记住,这东西,是咱们苏家天大的机缘,也是天大的祸根!一旦走漏半点风声,别说这铺子、这田地,就是浅浅,就是我们全家上下,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怀璧其罪”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三个女人的心里。柳氏更是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铺天盖地而来的对女儿的担忧。
“娘!我害怕……浅浅她……”柳氏哽咽难言。
“怕有什么用!”苏老夫人低喝一声,打断了她,眼神里是历经风霜的镇定和决绝,“哭能哭出太平日子吗?福气砸到头上,你得有胆子接,有脑子守!浅浅是咱们苏家的福星,她拿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为了这个家!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害怕,而是帮她把这条路铺平,把这个家守牢!”
她看着柳氏,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担心她,我更疼她!可我们不能因为怕,就自己先乱了阵脚!老头子他们现在就在地里拼命,为的就是把这个家底夯实!我们在后面,必须把门户看好,把生意做好,不能出一丝岔子!”
苏老夫人目光扫过李氏和文氏:“你们记住,从今往后,对外,咱们就是普通庄户人家,运气好开了个铺子,租了点田地。关起门来,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或者生了外心,坏了这件事……”她顿了顿,眼神冰冷,“不用老头子动手,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柳氏被婆婆一番话震住,心中的恐惧虽未完全消散,却奇异地生出了一股力量。她用力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娘,我明白了。是我没出息。浅浅是我闺女,我就是拼了命,也会护着她,守住这个家!”
李氏和文氏也立刻表态,神色郑重:“娘,我们晓得轻重!绝不敢多嘴半句!”
“好!”苏老夫人满意地点头,“都把心稳住,该做生意做生意,该干活干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天塌下来,有我们老的和你们当家的顶着!浅浅那孩子,心里比谁都明白,咱们要信她。”
……
清溪村,苏家老宅。
男人们和女主子们都不在,偌大的院子顿时显得空荡了许多。苏嬷嬷一早便起身,手脚麻利地做好了早饭。六个哥儿陆续起床,在苏云的带领下洗漱完毕,坐到饭桌前。
苏景左右看看,奇怪地问:“嬷嬷,爷爷和爹他们呢?奶奶也不在?”
苏嬷嬷笑着解释:“回二少爷的话,老爷和几位爷去那边的田里忙活了,说是要抓紧时节种点东西,这几日就宿在田庄上,不回来了。老夫人一早就去镇上的铺子了。”
苏杭咬了一口饼,含糊道:“都去忙了呀?那家里就剩咱们了?”
“还有小姐呢。”苏嬷嬷笑着给苏舟盛了碗粥,“小姐还在房里,说是要温习一下功课,让哥儿们先吃,不用等她。”
苏寒沉默地吃着饭,眼神却微微闪动。他心思敏锐,隐约觉得家中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饭后,苏藤准时驾着驴车来到门口,接六个哥儿去学堂。苏浅浅这才从房里出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送哥哥们出门。
“姐,家里就你和嬷嬷了,怕不怕?”苏舟扒着车窗问。
“有什么好怕的?”苏浅浅捏捏他的小脸,“有嬷嬷在,还有你们放学就回来,快去吧,好好听先生讲课。”
送走了哥哥们,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苏嬷嬷收拾着碗筷,苏浅浅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看似在晒太阳,心里却在和铁蛋沟通,同时也牵挂着远方田地里那场秘密的播种。
傍晚,苏藤将六个哥儿接回了家。院子里重新热闹起来。炊烟袅袅,饭香四溢。虽然少了长辈们,但孩子们的世界依旧简单而喧闹。苏浅浅看着哥哥们,心中那份因秘密而生的忐忑渐渐被一种温暖的责任感取代。
她要守护的,就是眼前这份喧闹与安宁。
而在二十里外的那片良田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几盏气死风灯的光芒,几个身影依旧在田间奋力劳作着。深翻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腥气,一颗颗承载着希望的种子被小心翼翼地埋入土中。没有人说话,只有劳作的声音和沉重的呼吸,融入了寂寥的秋夜。苏老爷子直起腰,望向清溪村的方向,目光深沉。家里,应该都安顿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