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雨真的来了。
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是倾盆而下的暴雨，“哗啦啦”砸在板车的油布上，像无数颗小石子在敲打着。苏浅浅缩在奶奶怀里，透过油布的缝隙往外看——路已经变成了泥塘，板车的轱辘陷在泥里，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
“爹，大伯，二伯，歇会儿吧！”苏浅浅看着父亲、大伯弯成弓的后背，褂子全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露出嶙峋的骨头，忍不住喊了一声。
苏屹安喘着粗气，回头摆了摆手：“不歇！趁雨还没淹到膝盖，赶紧往前走！前面有个土坡，能避避雨！”
大伯二伯也闷头拉车，苏家老爷子走在在最前面观察道路，柳氏、李氏、文氏腾出一只手帮着推板车，几个孩子有的趴在板车上，有的由母亲牵着，小脸冻得通红，却没人哭闹。
苏浅浅心里发酸，把藏在袖口的麦饼拿了出来。她把麦饼分给几个哥哥，又说：“爹，大伯，二伯，吃点东西，有力气。”
苏正愣了一下，看着女儿手里的麦饼，皱了皱眉：“哪来的麦饼？家里的麦粉不是早就吃完了吗？”
“是……是大伯母给的！”苏浅浅赶紧编了个理由，“昨天俺帮大伯母叠衣裳，大伯母看俺病刚好，就给了俺几块麦饼，俺没舍得吃，藏起来了。”其实是她自己给自己留的后路，偷偷藏起来的，怕自己做个饿死鬼。
李氏憨厚地笑了笑：“是啊当家的，是俺给浅浅的，孩子长身体，得吃点好的。”
苏屹安没再多问，张嘴咬了一小块麦饼，慢慢嚼着，眼神里却多了些欣慰——女儿病好后，好像突然懂事了不少。
柳氏也看见了，小声问：“浅浅，你咋不吃？”
“俺不饿，娘你吃。”苏浅浅把剩下的麦饼递过去，又从袖口里摸出一小块，塞给怀里的苏舟，“哥，吃饼饼。”
苏舟早就饿了，接过麦饼就往嘴里塞，含糊地说：“谢谢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