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转身,一把拉开密室厚重的门,厉声喝问:
“忠儿怎么了?!”
亲兵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赵……赵忠统领……他……他殉职了!”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
赵康眼前一黑,魁梧的身躯晃了晃,被赵元庆一把扶住。
“翊儿呢?翊儿有没有事?”赵元庆心中也是一沉,急声问道。
“少将军无恙!”亲兵连忙回答。
赵康哪里还听得进去,一把推开赵元庆,如同疯牛般冲出密室,冲向府门。
赵元庆脸色阴沉,紧随其后。
府门外,赵翊垂首而立,马车停在身后,帘子撩着,能依稀看到那被包裹的尸体。
赵康冲到车前,颤抖着手猛地撕开了裹尸布。
赵忠那面色青紫的面容映入眼帘!
那软塌塌、不成人形的躯体,无声诉说着临死前承受的何等恐怖力量!
“儿啊——!!!”
一声凄厉如受伤野兽般的嚎哭响彻将军府门前!
赵康这个铁打的汉子,瞬间老泪纵横,扑在儿子尸体上,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我的儿!是谁!是谁害了你!告诉爹!爹要将他碎尸万段!!!”
赵元庆看着赵忠的惨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寒芒爆射。
他看向一脸灰败、眼神复杂的儿子:“翊儿!说!到底怎么回事?谁敢杀我将军府亲卫统领?!”
赵翊看着悲痛欲绝的赵康,又看向满身杀气的父亲,喉头滚动,艰涩地开口。
“爹,康叔……赵忠他……他在临山县惹怒了一位高人……被……被杀了……”
“高人?!”
赵康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赵翊,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什么狗屁高人?!在哪?!告诉我!老子现在就去拧下他的脑袋祭奠我儿!!”
他抓住赵翊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赵元庆也沉声道:“翊儿!快说!无论是何方神圣,敢杀我赵家亲卫,便是与我镇西军三十万将士为敌!此仇必报!”
赵翊感受着手臂传来的剧痛和康叔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悲痛愤怒,又想起临山县那白发女子带来的无边恐惧,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是……一位女子……白衣……白发……”
“白衣白发?”
赵元庆眉头猛地一皱,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这个特征……难道……
赵康却已被丧子之痛彻底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去。
“管她白衣黑发!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翊儿,带路!我现在就点齐亲兵,踏平那狗屁地方,将那妖女挫骨扬灰!”
他转身就要去召集人马。
“康叔!冷静!”
赵翊急忙阻拦,声音带着恐惧。
“那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就是传闻中闯入皇宫,杀了先帝,屠尽禁军的……那个人啊!”
“放屁!”
赵康猛地甩开赵翊的手,状若疯癫。
“什么狗屁传闻!老子一个字都不信!定是成王那狗贼为了篡位编的鬼话!一个女子?杀光禁军?你当禁军是纸糊的吗?!翊儿,你是不是被吓破胆了?!”
“老康!冷静点!”
赵元庆脸色凝重,一把按住暴怒的赵康,声音低沉而严肃。
“那传闻……未必是空穴来风!翊儿亲眼所见,赵忠的死状……绝非寻常高手所为!若真是那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你现在去,就是送死!白白折损力量!”
“送死?!”
赵康悲愤咆哮,指着儿子的尸体。
“元庆!死的不是你儿子!若是翊儿被人如此虐杀,你能冷静吗?!你能忍吗?!”
赵元庆被问得一滞,看着赵忠的惨状,想到如果是自己的儿子……
一股寒意也爬上脊背。
他沉默片刻,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但赵康这头被激怒的猛虎,不给他一个交代,恐怕……
突然,赵元庆眼中精光一闪,如同黑暗中窥见猎物的毒蛇,一个借刀杀人的毒计瞬间成型!
他按住赵康的肩膀,语气转为一种老谋深算的安抚。
“老康!仇,当然要报!但不是现在,也不用我们亲自涉险!”
他看着赵康和赵翊疑惑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翊儿,你把消息,特别是那妖女就在临山县的确切消息,想办法‘泄露’给京城那位!”
赵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爹,你是说……让成王……”
“不错!”
赵元庆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成王那蠢货,不是口口声声要为先帝报仇,标榜自己是兄终弟及的‘正统’吗?现在,弑君杀兄、屠戮禁军的‘真凶’就在临山县,他怎么办?管,还是不管?”
赵康眼中的疯狂稍退,被仇恨和算计取代。
赵元庆继续道:
“他若不管,就是自打嘴巴,威信扫地!他若管……”
他冷笑一声。
“正好让他去咬那块最硬的骨头!那妖女若真如传闻般恐怖,成王必定损兵折将!等他焦头烂额,把注意力都放在临山县的时候……我们镇西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一举定鼎乾坤!”
赵翊眼睛亮了:“父亲高明!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既能消耗成王,又能为我们扫清障碍!”
“万一……成王那缩头乌龟不敢去呢?或者他甘愿自打嘴巴,就是不去,又能奈他何?”赵康的怒火稍敛,但眼中依旧充满怀疑。
“哼!”赵元庆冷笑,“由不得他!他若真不要脸皮,我们还可以帮他一把!”
他凑近两人,声音压得更低。
“成王此人,庸碌无能,贪花好色,他争皇位只为后宫三千!这样,我们不提那妖女,只说临山县有一女子,乃人间绝色,倾国倾城,更胜后宫佳丽三千!你说,以成王的性子,他会怎么做?”
赵翊眼睛一亮,接口道:“他定会以‘纳入后宫以示天恩’为名,派人前往临山县!届时,必然与那女子对上!”
“正是如此!”
赵元庆重重一砸手心,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
“让他们狗咬狗!若那女子真如传闻般可怕,成王必定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搞不好直接被那妖女给杀了也未可知!正好为我们挥师东进,直取京师扫清障碍!若她徒有虚名……哼,待我们攻破京城,擒下成王之后,那女子还不是任由老康你处置?剥皮抽筋,挫骨扬灰,随你心意!赵忠的仇,必报!”
他转身,重重拍在赵康的肩膀上,沉声道:
“老康!暂且忍耐!将贤侄好生安葬!我赵元庆在此立誓,待大局已定,定将那妖女生擒活捉,交由你亲手处置!以慰贤侄在天之灵!”
赵康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儿子冰冷的尸体,又看看赵元庆眼中不容置疑的算计和“承诺”。
满腔的悲愤与杀意,最终被残酷的现实和“大局”暂时压了下去。
他死死咬着牙关,极其艰难、极其不甘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