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斜斜洒在青石板路上,肖雯雯跟着人流走进临安府城门时,最先被吸入鼻腔的是混合着香料、糕点与牲畜粪便的复杂气味。城门口的士兵穿着锈迹斑斑的铁甲,腰间挂着弯刀,对衣着光鲜的行人只随意扫一眼便放行,却对着一个挑着柴火的老农反复盘问,粗糙的手指在老农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戳来戳去,直到老农颤巍巍摸出几枚铜板塞过去,才不耐烦地挥手让他进城。
肖雯雯攥紧了藏在袖口的时空定位器,指尖传来的金属凉意让她稍稍镇定。她穿着一身从农户那里换来的粗布襦裙,靛蓝色的布料洗得发白,裙摆还沾着些许田埂上的泥点,这副装扮让她顺利混入了市井人流,却也让她清晰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阶层壁垒。
沿着主街往前走,景象愈发热闹。左侧的绸缎庄挂着流光溢彩的蜀锦与吴绫,伙计站在门口高声吆喝,声音里满是得意:“新到的云锦料子!知府大人府上刚订了三匹,各位夫人小姐快来瞧瞧!” 门槛上坐着个穿绸缎袄子的妇人,正拿着绣花扇指点伙计,腰间的银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她脚下的青石砖被仆从擦得一尘不染,与不远处蜷缩在墙角的乞丐形成刺目的对比。
右侧的酒肆里飘出醇厚的米酒香,肖雯雯瞥见靠窗的雅座上,几个衣着华贵的官员正推杯换盏,桌上摆着清蒸鲈鱼、红烧鹿肉等精致菜肴,甚至还有当季难得一见的荔枝。一个官员醉醺醺地拍着桌子,高声笑道:“金贼不过是跳梁小丑,有我大宋雄兵在,他们还能打到临安来?来,再慢上!” 旁边的官员纷纷附和,笑声透过敞开的窗户传出来,落在街对面啃着发霉窝头的乞丐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肖雯雯沿着墙根慢慢走,目光掠过街边的摊位。一个卖糖人的老汉正用小铜勺在石板上勾勒出孙悟空的模样,金黄的糖丝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几个穿着锦衣的孩童围在旁边,哭闹着要爹娘麦,而不远处的巷口,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盯着地上的烂菜叶,咽着口水。
“姐姐,能给点吃的吗?”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肖雯雯脚边响起。她低头看去,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头发枯黄打结,脸上沾着污泥,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怯懦。他手里牵着个更小的女孩,女孩的嘴唇干裂起皮,正怯生生地躲在男孩身后,偷偷打量着肖雯雯。
肖雯雯心中一软,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用粗布包裹的麦饼 —— 这是她出发前特意准备的粗粮,既符合南宋的饮食特点,又能提供足够的能量。她蹲下身,将麦饼轻轻递过去:“快吃吧,小心噎着。”
男孩接过麦饼,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大人来抢,才飞快地掰了一半递给身边的女孩,自己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饼渣掉在衣襟上,他都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塞进嘴里。肖雯雯看着他的模样,想起了时空管理局资料库中记载的南宋民生:此时的南宋虽然经济繁荣,都城临安更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但土地兼并严重,大量农民失去土地,沦为流民,加上苛捐杂税繁重,底层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
“你们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乞讨?” 肖雯雯轻声问道。
男孩咽下嘴里的食物,含糊地回答:“我叫刘平安,她是我妹妹刘丫丫。爹娘去年闹饥荒的时候饿死了,我们就来城里讨饭了。” 他说着,眼圈红了红,却用力抿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肖雯雯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的墙角还蜷缩着三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看起来才五岁,都穿着破烂的衣裳,正眼巴巴地看着刘平安手里的麦饼。肖雯雯没有犹豫,又从背包里拿出三个麦饼,递给刘平安:“把这些分给他们吧。”
刘平安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了点头,拿着麦饼跑向那几个孩子。孩子们接过麦饼,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围在一起小声地分享着食物。肖雯雯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她不能就这样看着这些孩子在街头受苦,哪怕她只是这个时代的过客,也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你们跟我走吧,” 肖雯雯站起身,对孩子们说,“我找个地方让你们住下来,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挨饿了。”
刘平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带着几分怀疑:“姐姐,你真的愿意帮我们吗?之前也有人说要带我们走,结果是把我们卖给作坊做苦力的。”
肖雯雯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刘平安的眼睛:“我不会骗你们的,我只是想让你们有个家。” 她从手腕上取下一个小小的银镯子 —— 这是她穿越前戴的饰品,虽然在 3050 年不算贵重,但在南宋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她把银镯子递给刘平安:“这个你拿着,如果我骗你们,你就把它卖了,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刘平安接过银镯子,感受到了镯子的分量,他看了看肖雯雯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身边的弟弟妹妹,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们跟你走。”
肖雯雯带着五个孩子在临安府的街巷里穿梭,寻找合适的住处。她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带的资金,找个小院应该不难,可现实却比她想象的更艰难。她先后找了十几个房东,要么一听她要带着五个乞丐孩子住,就直接关门拒绝;要么就是漫天要价,一个破旧的茅草屋月租就要一贯钱,相当于普通农户半年的收入。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孩子们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刘丫丫甚至开始揉眼睛,小声地说:“姐姐,我累了。” 肖雯雯心中有些焦急,就在这时,她看到街边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院门口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借着灯笼的光缝补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