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方的混战已趋白热化,如同沸腾的血池。血牙部落凭借其先发优势与狂猛无匹的攻势,确实在场面上一度占据了上风。血戾更是如同疯魔,周身血光汹涌,已将一枚血魄晶核逼至祭坛角落,眼看就要得手。狂热的呐喊与能量的剧烈对撞,几乎要将这片空间撕裂。许多观望的中立部落战士,眼神中都流露出了对血牙这种纯粹力量展示的敬畏,甚至是一丝向往。
就在这看似大局将定的时刻,一直沉寂如渊的王庭阵营,终于动了。
然而,令所有旁观者,甚至包括部分王庭战士都感到意外的是,那率先掠出的身影,并非威震八方的修罗王,也非其麾下任何一位以勇力着称的大将,而是那道纤细而决绝的身影——夜璃!
她没有像血牙战士那样爆发出冲天的煞气光焰,也没有发出任何震慑敌胆的咆哮。她的动作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身影在汹涌的能量乱流与混乱的战团间隙中穿梭,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巧妙地绕开了几处最为混乱、能量最为暴烈的核心争夺区。她的目标明确,却并非直指任何一枚悬浮的血魄晶核,而是径直冲向了祭坛边缘一根毫不起眼的、半截埋入骸骨地基中的古老石柱。
那石柱表面覆盖着岁月的苔痕与干涸的血垢,只能隐约看到其下刻画着无数早已黯淡、连许多博学的长老都未必能完全辨认的细密符文,在以往的血海夺冕中,它们几乎被视为祭坛本身的装饰,无人关注。
“她想干什么?”一名血牙部落的彪形大汉正一拳轰飞一名竞争者,瞥见夜璃的举动,不由得嗤笑出声,声音充满了鄙夷,“不去争夺晶核,反倒去碰那些破石头?王庭是没人了吗?让个女娃去搞这些歪门邪道!”
他的嗤笑引来了附近几名血牙战士的附和,嘲讽之声毫不掩饰。
然而,下一刻,他们脸上那充满讥诮的笑容,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水,僵硬在了脸上。
夜璃的手掌,稳稳地按在了那根冰凉粗糙的石柱表面。她闭上双眼,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内敛而深邃,体内力量不再外放,而是以一种极其独特、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韵律的频率微微震荡起来。这并非强行冲击石柱,破坏其结构,反而更像是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在无数次细微的调整后,终于精准地契合了锁孔内部最精密的构造。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源自远古的嗡鸣,自石柱内部响起!紧接着,在无数道惊愕目光的注视下,石柱表面那些早已黯淡无光、被视为装饰的符文,如同沉睡万年的星宿被依次点亮,次第闪耀起来!它们散发出的,并非修罗煞气的猩红,也非神使光辉的纯白,而是一种朦胧、混沌、仿佛万物初开时的灰蒙蒙的光华,带着一种古老而苍茫的气息。
这仅仅是开始!
以这根被激活的石柱为中心,祭坛之上,另外几处分布在特定方位、同样看似废弃的古老石柱,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接连产生了共鸣!一道道混沌光芒从这些石柱顶端射出,并非直线,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气中蜿蜒交织,迅速连接勾勒,转眼间便在祭坛上方一片不小的区域内,形成了一个临时而独特的、散发着混沌气息的领域力场!
这个领域力场看起来并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覆盖的范围也有限,无法笼罩整个祭坛。但它甫一形成,便产生了立竿见影的、奇异的效果:
领域之内,原本如同脱缰野马般狂暴无序、冲击着一切的祭坛煞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梳理过,变得略微“温顺”了一些,虽然依旧强大,但其能量的流动似乎变得更有规律,更容易被引导、吸纳,甚至对身处其中的王庭战士产生了一种微弱的亲和感。
而相反,对于恰好身处或者试图冲入这片领域的血牙战士而言,感受就截然不同了!他们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之中,原本运转流畅、如臂指使的狂暴煞气,此刻像是被缠上了无数粘稠的丝线,运转陡然变得滞涩、凝滞起来!挥出的拳影威力骤减,凝聚的能量形态也难以维持稳定,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憋闷感让他们惊怒交加。
“怎么回事?!我的力量……”
“是那光!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该死的,动作为什么都慢了!”
惊怒的吼叫从混沌领域影响的区域传出。
“这是……远古的辅助法阵?!”王庭本阵之中,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局的灵慧长老,浑浊的双眼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他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传说祭坛乃远古先祖所建,留有守护与增幅之力,但早已失传……她,她竟然能激活它们!”
这不是依靠纯粹的力量碾压去击溃敌人,而是借助了对古老遗迹的深刻理解与精准共鸣,巧妙地改变了局部区域的“规则”,创造出了对己方有利的“势”!
这正是“混沌新生”理念的初步体现与实践——不再拘泥于传统的、直来直去的掠夺与吞噬,而是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去探索、去理解、去利用环境中一切可利用的规则、遗迹与力量,哪怕它们看似微弱、古老、甚至已被时代遗忘,处于一种未被定义的“混沌”状态。这是一种智慧与力量结合的道路!
夜璃这看似不合常理、甚至有些“迂回”的行动,如同在血腥、直接、力量至上的掠夺战场上,投下了一颗代表着截然不同可能性的石子。这颗石子激起的涟漪,虽然此刻范围尚小,却清晰地映入了在场每一个有心人的眼中,动摇了那看似不可撼动的、唯有“掠夺”才是强大的固有认知。
混沌之中,或许正孕育着新的希望与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