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
粘稠、温暖、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却并不令人窒息。血色的液体包裹着她,身上的伤口——骨折、擦伤、内出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紧接着,是撕裂般的剧痛从全身经脉传来,仿佛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血管都在被强行拓宽、重塑。那痛苦让她几乎魂飞魄散。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与舒适。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的形态,在母体的羊水中安然漂浮。一股清凉的气流自发涌入体内,沿着被重塑的经脉缓缓流淌,最终在丹田处汇聚成一团温顺而强大的能量。
然后,她被那股力量轻柔地“吐”了出来。那发光的圆盘则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她的眉心,消失不见。
林画在原地呆坐了许久,才接受了自己不仅没死,似乎还遇到了某种“神迹”的事实。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开始向上攀爬。洞壁湿滑,布满尖锐的凸起,她的手掌被割破,但伤口很快又自行愈合。
爬出洞口,劫后余生的第一念头是报警。但随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对方开得起跑车,显然非富即贵。他们能轻易撞了她再扔掉,自然也有的是办法让一桩“失踪案”石沉大海。
她开始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伤,全好了。力气,变大了。甚至……
她闭上眼,集中精神。一种奇妙的感知力如同水波般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整座庞大的烂尾楼。她“看”到了角落里窸窣作响的老鼠,“看”到了锈蚀的钢筋,“看”到了大门上那把沉重的锁。
她将感知收回,对准自身。体内,那条条散发着微光的经脉和丹田处那团清凉的气流,清晰可见。这超现实的景象,连同之前高度紧张的后怕,让连日加班积累的疲惫轰然爆发,她几乎站立不稳。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废墟中摸索,她找不到正常的出口,只看到一扇紧闭的铁门和那把在感知中“见过”的大锁。确认四周无人后,她咬咬牙,费力地翻过大门。落地时,高跟鞋一歪,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但那股清凉气流立刻自动涌向伤处,刺痛感迅速缓解。
夜街清冷,寒风卷着落叶吹过,她抱紧双臂,打了个寒颤。烂尾楼离她租住的公寓不算远,但这段夜路,此刻显得格外漫长而危险。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阴影角落,心脏怦怦直跳。
终于看到熟悉的小区大门,值班室的保安正打着瞌睡,对她这副狼狈的晚归模样习以为常,连问都懒得问。
走进电梯,冰冷的金属壁映出她苍白、脏污却异常明亮的眼睛。回到合租的出租屋,室友的房间早已熄灯,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林画一头栽倒在自己床上,连脱下脏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浓重的睡意如同黑色的浪潮,瞬间将她吞没。
就在她意识彻底沉沦的边界,一个悠远、古老,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她的梦境深处:
“画儿……时候到了……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