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谱录》送出后,如石沉大海,安王府那边并无任何回音。苏婉虽有些许失落,却也并未太过在意。那位王爷心思如海,行事难以揣度,她早已习惯。
日子在忙碌中悄然滑过,转眼又是初夏。信州城的夜晚,褪去了春寒,多了几分温润。这日晚间,苏婉处理完坊中事务,信步来到后院。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青石板上,院中那株老桂树投下斑驳的碎影。
她独自坐在石凳上,就着廊下悬挂的气死风灯微弱的光线,翻阅着清水湾送来的咖啡花期记录。夜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也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独特的焦香。
苏婉鼻翼微动,这香气……并非来自前店,也非库房,倒像是……她抬起头,望向隔壁院墙的方向。那是安王府别院。
难道……她心中微动,放下手中册页,走到院墙边,侧耳细听。墙那边寂静无声,唯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但那缕极淡却纯正的咖啡香,却固执地萦绕在鼻端。
她正凝神间,忽听墙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月白身影,已悄然立于墙头之上。月色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夜风吹动他宽大的袖袍,宛如谪仙临世。
萧景琰垂眸看着院中略显错愕的苏婉,唇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随即轻飘飘地落于院中,动作优雅无声。
“殿下?”苏婉回过神来,连忙敛衽行礼,“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不必多礼。”萧景琰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她手中那本记录册,又落回她脸上,“月色甚好,见苏东家院中灯亮着,便过来叨扰一杯咖啡,不知可否?”
他的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仿佛深夜翻墙而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婉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光临,蓬荜生辉。只是坊中伙计已歇下,只得由苏婉亲自为殿下冲煮,只怕手艺粗陋,怠慢了殿下。”
“无妨。”萧景琰自顾自地在石凳上坐下,“本王不挑。”
苏婉只得去取了器具和今日新烘的豆子,就在这院中的石桌上,借着月光与灯光,为他冲煮。整个过程,萧景琰并未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在朦胧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咖啡冲好,苏婉奉上。萧景琰接过,并未立刻饮用,而是先细细闻了闻那升腾的热气,方才浅尝一口。
“火候比上次又精进了些许。”他放下杯子,评价道,“看来那《谱录》所言非虚,实践方能出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