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父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揪住。他翻过身,将妻子颤抖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宣誓:
“别怕,老婆。有我。”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我们治,倾家荡产也治。”
“为了我,也为了小慈,你得好好的,知道吗?”
他一连串地说着,像是在给妻子打气,更像是在给自己构筑一道脆弱的心理防线。他能感觉到妻子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睡衣,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灼伤。
这一夜,对于这个家庭的三个人来说,都注定漫长而无眠。客厅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间在担忧和巨大的恐惧中,缓慢而残酷地流逝着。一个沉重的,众所周知的秘密,如同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了这个曾经温馨平凡的家,而风暴,才刚刚开始积聚力量。
清晨的天光带着一层灰蒙蒙的质感,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照进客厅。
温雨慈安静地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温母以“单位最近项目忙,需要加班”为由,做好早餐,对着温雨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出了家门。父亲温父则扮演着过度“正常”的角色,抢着做家务,饭桌上讲着并不好笑的笑话,眼神里确是掩饰不住的沉淀的担忧,浓得化不开。
父女俩收拾好一前一后走下楼梯,早晨的风,卷起地上几片早落的梧桐叶。在小区门口,温父笨拙地帮她把书包带理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路上小心。”
温雨慈点点头,转身朝学校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忍不住回头。
父亲还站在原地,正费力地跨上电动车。他微微佝偻的背影在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衣服被风吹得紧贴在背上,勾勒出略显嶙峋的肩胛骨。他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迟缓得不像记忆里那个能轻松把她举过肩头的父亲。
温雨慈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在拐角处一晃,消失在高楼投下的阴影里。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她这才意识到眼眶已经被温热的液体浸湿。她迅速用手背擦去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转身汇入上学的人流。
校门口熙熙攘攘,白初薇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温雨慈正低着头慢慢走来,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整个人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早呀!小慈。”白初薇小跑着迎上去,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声音刻意放得轻快,“今天怎么来晚啦?你平时可是很早就到了的。”
温雨慈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昨天睡得晚了,所以起晚了。”
这个借口对于很了解她的白初薇来说苍白且几乎没有可信度。白初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精准地捕捉到她眼下那片明显的乌青,还有微微发红的眼角。
“唉...”白初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声音柔软下来,“小慈啊,段砚舟他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太担心了,你看你,熊猫眼都出来了。”
听到那个名字,温雨慈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没有辩驳,只是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眼睑,仿佛这样就能揉散那些辗转难眠的痕迹。
晨光正好,两个女孩并肩走进教学楼,白初薇依然挽着温雨慈的胳膊,力道比平时更紧了些,像是要通过这个动作,传递一些难以言说的支撑。